五
二年级（1988.6-1989.6）。
上二年级了，我们认识了张庄村的同学们。张书亮、张卫东、张松、张根生、刘桂红、张彩霞、张永生，我们孙庄的有我、张立奎、张建华、孙松林、孙岭松、孙雪莲、孙静、孙晓亮、丁壮、孙冰涛、孙凤敏，张庄的同学有张永生、张松、张根生、张书亮、张卫东、刘桂红、张彩霞、刘立峰。孙静在二年级上了大约2-3个月，就跟随父母转学去了任丘，再取得联系已经是2014年了。我们二年级和张庄学前班、一年级在一个大教室。二年级班长是张永生，一年级班长是程岗，学生有张浩、张兆娣、马德良、马德军、马德华等。
二年级的老师是郜兰芳老师，一个人教一二年级差不多有30几个孩子。
我们刚到张庄小学教室上学，用的是新盖的砖瓦房，在张庄的西北方向。记得入学时，感觉校园很大。初到外村上学，内心很紧张，有点害怕，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老师，而且提前听说郜老师会打人，很严厉。
2016.11.26张庄小学门口
一入校门，正对着的是一面影壁墙，墙上好像贴着热爱祖国的瓷砖画。教室以南是操场，操场南侧是一小片柳树林，树下有一个水泥板的乒乓球台，我入学时很好奇，也是第一次认识乒乓球台。教室房间西南侧是一片菜地和花池，有老师种的蔬菜和花之类的。
刚刚坐在教室里，印象很深的是教室右侧的墙上贴着“小学生守则”墙画，在孙庄的时候就让背过，听说张庄郜老师抓的更严格。后来证实也确实是，我们又把小学生守则熟背了一遍。
教室后面有个大水缸，值日生会从教室外面的水井打水灌满水缸，那时我们的饮水地。大概冬天时候，郜老师会带同学们养几条鲫鱼让大家观赏。因为我喜欢抓鱼，家里也有，经常给教室带几条。带了三五次之后，老师又让我带，我撒了个谎，说家里的鱼让猫给吃了，后来老师再也没让我带鲫鱼过来。
因为学校是新盖的，校园内操场地不平，老师就组织学生们用自家带的簸箕运土到校园。父亲在家里弄废旧的拖拉机后兜儿的铁皮做了一个扇形广口簸萁，每次我都用它端土，当时还是孩子，感觉很重，心里抱怨父亲为什么弄这么笨重的东西。
刚上学的第一周，郜老师还是给我们孙庄的孩子们来了个下马威。记得那篇语文课文是“小河流过我门前”。因为在孙庄上学时，丁老师不讲普通话，所以我们读课文一直是吴桥树头孙话，到了张庄小学，郜老师发现了这个问题。上午课结束，老师把我们孙庄的孩子都留下，说学不会普通话读课文就别回家吃饭。还专门留下张庄的张书亮给我们领读。老师说，你们要严格按照拼音发音读，就可以学会普通话读课文。当时我不停的模仿，其实最大的障碍不是不会，而是张不开口，不习惯。通过努力，经过张书亮的带读，我终于通过了这一关，晚了一点回家吃饭。这节课算是我普通话的入门课了。
因为郜老师一个人带学生，有时候，会让她女儿张平帮着带下我们。我个头矮，坐在第一排，每次上课都好紧张。当时背着娘给做的被面红布袋去上学，张平看到我的书包，还笑话我说，男生还背这么红的书包。我当时心里是不服气的，男生怎么就不能背红书包啊，这是俺娘给缝的。
郜老师对待教学是认真严肃的。有一次，课堂上，我拿着父亲给我买的自动笔，转来转去，自动笔头上的卡是反光的，阳光照在上面，会有光点闪来闪去，我当时是没有意识到的。结果，老师拿着铁棍杵了我手一下子，我赶紧不敢再转动了，估计老师是以为我在玩弄笔杆反光。
在整个二年级的一年里，我最怕完不成作业被老师惩罚。有一次早上的上学途中，忘记了头天的部分数学作业，幸亏起的早，赶紧在现在的小康路东侧的蓖麻沟里面补了补，算是混过去了。
郜老师也是爱学生的。上二年级那会儿，我们经常去老师家，我记得老师家里养了很多花。我也知道郜老师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她爱人在乡武装部上班。还有次张庄有取媳妇的，郜老师去帮忙办事，干脆带上我们去看红事表演。
郜老师教我们的手工课跟一年级不同。我记得做的最多的就是彩球。在家里自己用面粉打好浆糊，稀一点的好用。先用纸做小喇叭，把小喇叭晾干备用。然后，用小喇叭一个个拼接成半球状，最后把两个半球合在一起做成一个圆球手工品。记得我自己做了好几个这种手工球，还挂在家里的房顶上，同学都学会了做这种手工球。
张庄有油棉厂，村里人经商头脑比较好，搞了很多副业。比如加工生产塑料带子，就是用来灌溉的导水地龙。记得张庄的同学帮我们去这些作坊厂家要来很多塑料书皮，至今也不知道是这些厂家自己生产的还是用来生产塑料颗粒的废料，在当时我们能有些软皮塑料书皮，感觉自己很富有。
在张庄上学的一年多，我们要路过张庄油棉厂西侧的一个大胡同，油棉厂高高的围墙，我感觉里面很神秘。那个胡同有一户人家的墙头是老式青砖砌的，日久失修，每次路过我总是很小心地赶紧跑过去。
记得，有一次早上上学快要迟到了，我刚走出这个胡同向西拐，刚好遇上张庄村支部书记张子杰骑着车子，他冲我笑了笑，说：“上来，我带你去！”因为坐着他的自行车，时间提前了那么几分钟，我没有迟到。从此，我非常感激张子杰。再见面是大学我毕业后，他给我介绍对象了，我称呼他子杰叔。成年人对小孩子的好，孩子都会记得；成年人对一个孩子的不好，他也会记得。童年的内心播下尊重的种子，长大了就是一棵关乎人格尊严的大树，终身念念不忘。
二年级下学期，我听了一部广播小说，叫《中国第一间谍》，河北广播电台播放，趁着中午赶紧听，听完出发上学去。
整个二年级，都是张永生当班长，不是孙庄人，我们是孙庄的，感觉有点受气。我们入学二年级的时候，张永生的成绩还是相当不错的，在班上名列前茅。
后来听说张永生父母离异，他转学去城关镇读书了。那时候，我心目中感觉到父母离异这种家庭变故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是多么大。再提起张永生，是2019年春节回家，跟小学同学们聚会。据说永生转学之后，成绩下滑的厉害，也没走求学的路线，我深感惋惜。
二年级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期末的时候，感觉要回到孙庄上学了，对老师和校园还是有些不舍。一年的时间，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位曾经听起来会打学生、严厉到出名的老师是如何带学生成长的。
2012年6月27日，我到大陈庄拜访陈连山老师，他拿出收藏的从教时期的照片，有几张是郜老师和学生们的合影。我拿回来，做了扫描，原件还给老师。回到江西后，与郜老师的女儿张平取得联系，把电子版的扫描照片发给她。听她说，郜老师在县城居住，跟着女儿养老，我在内心祝福老师健康长寿。
2019年5月23日，此文成稿之际，专门给郜老师和她女儿张平打了个电话，郜老师年事已高，但电话里听得出来，话语清晰，很是高兴。
1993.05.20张庄小学学生们的合影
六
三、四年级（1989.9-1991.6）。
回来了，又回到了家西的孙庄小学。
这次，轮到张庄的同学们来我们村了。张庄学习最好的张永生上三年级一个多月就转学了，我是孙庄成绩最好的学生，当班长肯定是我了，于是，心情大好。
新的班级还接收了留级生孙**、孙**，还有一位插班生，李丙艳，因为她父亲到张庄油棉厂工作的原因，就来孙庄小学了。
孙中成老师担任班主任，我、孙松林、张建华任班干部，松林周一周二负责，我周三周四负责，建华周五周六负责。回到孙庄上学，又当班干部，说实话，当时内心比在张庄松快了许多。那时候每周上学到周六上午，每周休假一天半，周六上午是放松和期待的感觉。
三四年级的好多记忆混杂在一起，无法区分，所以故事就一块儿写出来，不再细分具体时段。
故事一：我的座位还是在前排，跟凤敏同桌了一年多。对同桌的印象就是她比较安稳，老实话不多，但成绩没我好。小孩子都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家里种的又冬青花、山药花等等，忘记了那年从哪弄了点臭菊的种子，种到家里影背墙下的小花池。我跟凤敏说家里的丑菊长了好多棵，凤敏让我给她带几棵过来，跟我说的时候还特别强调“别让* *知道”，男孩子是不知道女孩心思的，猜也猜不到，但是这个事我印象挺深。
故事二：那时候家里有废电线，我经常拆些铜线下来玩。后来联想到电话连线原理，于是我也在班上做起了连线实验。老师来的方向一般是从教室的后门进入，我在前排，距离后门还远。于是把铜线从后门门口的桌子连起，一直到我所在的头排桌。并告诉同学们，老师来的时候通过铜线报信号。后来经过使用检验没什么效果，也就是连着玩玩。
故事三：孙老师外出出差几天，委托一年级的杨老师（杨老师是我们村孙立枝的表姐）管理我们几天。当时该我值守，管理班级。我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早前我在家里看过几本漫画书和版画书，什么三个小猪和大灰狼、唐老鸭、三国演义、西游记之类的，于是就自己写了段故事。我提前整理好我编的故事，等到我值守班级的时候，就让大家把自己的作文故事在班级上读一读。我如愿的给大家读了自己的故事，感觉还很得意，很有自尊感。上课时间到没什么，我还算规矩。到了课间，我又做了件平时不敢做的事。当时我上三年级，海鹏还在上一年级，但是海鹏会玩扑克。我们在大课间玩起了扑克，应该是“大跃进”的玩法。结果被杨老师发现了，结果杨老师大发脾气，拧了我的耳朵。因为她是委托管理，我又是班干部，心里也没怎么害怕，只是担心孙老师回来怎么处理。孙老师回来后把我们狠狠的批评了一番，还让我们回家把扑克带回来给没收了。从此以后，在我的学习生涯中，再也不敢玩不被允许的游戏了。
故事四：小学《自然》考试，试卷上让写出壁虎抓虫的简要过程。我没复习，忘记了。于是把语文课本上描写壁虎抓虫的内容写上去了，没得分。还被老师当众说，有的同学把语文课本的内容放到《自然》考卷上去了。
故事五：当班干部，让我有一种责任感。有一次，应该是夏季，天气非常阴暗，教室了混黑不清，我主动顶着风跑回家，拿来蜡烛，在班上点亮，那时候，感觉同学们在一起点个蜡烛上自习，很温馨。
故事六：到了冬天，班级取暖生炉子，周末放假一天半。所以，每到周一，炉火就要重新点燃一次，很麻烦。有几次，我从学校墙头外的柴垛上翻墙而入，周日，把砖盘的煤炉重新封加煤封口。结果，有一次，周一上课时候，孙老师说，不知道谁封炉子，没捅气孔。其实，他哪里知道，那是我翻墙过来干的活儿，内心感觉很有成就感。
故事七：三年级夏天，我们在校门口的红门上看到写老师外号的内容，孙先生、闫老客、丁大浦。同学们都很惊喜，我们背地里念叨着，偷偷取笑着。
故事八：村里家南的大湾里有空地，我和海鹏就经常去开垦土地，希望学着大人的样子，能种些庄稼树木之类的。被孙老师在课堂上说，放学后先写作业，不要老想着去湾里开垦土地。其实，这活儿我跟海鹏从来没落下。一直到后来，我们开垦的这边老土地庙台子上的土地被我们两家用来做麦收季节的场苑。到了2004年，我在上面种了几十棵杨树，海鹏家那一块被挖去填他们家的土方了。2015年，这块地上的杨树卖了一茬，2000多块钱。父亲又在上面种上了柳树。打小时起，我就有一番创业的心。
故事九：这个时候，我已经很喜欢听小说了。有一次，夏秋季节，我院子里摆上吃饭桌子写作业，父母还在地里干活没回来，我打开收音机，听着评书写作业，这时候，邻居老奶奶（丁玉民妻，按本家辈分我称呼她老奶奶）过来串门，看到我一边说起评书小说，便告诉我，孩子，写作业要专心，可别这样。于是我关掉了收音机。
说到评书小说，那应该是伴随我成长的文化产品，借此机会列个单子出来。《平汉铁路大罢工》、《中国第一间谍》（二年级时候，中午播）、《刑警803》（广播剧）、《大西唐演义》、《杨家将》、《岳飞传》、《呼家将》（艳桂荣大鼓）、《西游记》、《三国演义》、《哪吒传奇》（快板书）、《白眉大侠》、《三侠五义》、《乱世枭雄》、《水浒传》、《封神演义》、《刘秀传》、《铁伞怪侠》、《童林传》、《平凡的世界》、《穆斯林的葬礼》等，从一年级一直听到中学。近些年，为了回顾品味，又通过手机复习了几部。这些文学文艺作品，对我个人的影响非常大。那些英雄人物、那些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支撑着我整个青少年的成长期，我感谢这些作家和艺术家。
故事十：到了春天，风大。我们叠纸飞机，抛出去看谁的飞机飞的高；我们男生还用缝纫机上的小线轴，木质的，中间带孔，橡皮机，一个木棍做成皮筋发条小跑轮，在课间比赛谁跑的远，后来，我想出用蜡烛掏空一小块，把它放在线轴一侧，可以减速，让橡皮筋慢慢用力，在把线轴的两个木轮用小刀挖些齿出来，这样小木轮就可以爬坡了。到今天，女儿已成长到我当初的年龄，她很喜欢自己玩自己的手工品，用家里的废旧用品做自己的东西，我很支持。小孩子的成长都是从驾驭小玩具开始的。
故事十一：三四年级的两个学年里，老师会安排我们给在家南大湾的门球场打球的退休老头儿们去送热水，每周一次，各组轮流。送水也是一件比较快乐的事，一来可以看看老年人们的风趣，二来权当课余出来放放风。孩子与老人，接触久了，就会有思考。看到他们鹤发苍苍，那个时候的我就在思考自己老了的样子。另外，当时我也在想，为什么那些农民老人没有参与进来，不公平。球场边的大杨树下，可以庇荫遮凉我们，学生们把热水送到，看着这些老头们喝着我们送来的水，看着他们认真打球的样子，尊老、敬老的种子就这样种下了。
三四年级，我有学习成绩做底气，有班干部做护身，所以这两年是小学阶段很幸福的两年。
现在留下来的小学照片，大多是校园内的，没有校门口的。随着农村孩子的减少，国家采取并校建设。大概2002年时候，孙庄小学被村委会整体拍卖，孙德章、丁书生分别购得前后院子。前院房屋拆掉后，孙德章翻盖了住宅，后院房子经过整修屋顶，一直保留至今。一个村级小学从建国初到2000年初，村中、村西两个地址，50年左右的办学历史，他的使命结束了。把学校建在村上，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很有必要，很有效用。依靠相对简陋的设施设备，乡村教师们播撒文化知识的阳光雨露，引导了几代人的人生轨迹，改变了黄土地上的一切。今日中国的崛起，乡村小学、乡村教师、乡村教育功不可没。
现在的小学搬迁到乡镇中心校，从集约的角度来说，效率更高。但是有些问题也要值得重视。一是家长接送问题。孩子们都集中到乡镇中心校，家长接送每天要跑8趟。二是放学时间问题。现在下午四五点就要放学，原来的村小学是下午6点放学，下午有自习课，在一定程度上承担着看护功能。三是中心校大班制。对于很小年龄的孩子来说，不及原来一个村小学那样更加熟悉，一个村就十来个孩子，同班同级，相互熟悉，更易形成乡土情感。四是村小学教师熟悉每个孩子的家庭情况，更有利于孩子们的心理成长。现在中心校的老师不可能做到这么精细化的工作。老师们的工作负担重，批改作业推给家长，有其客观原因。村小学教师管理的孩子少，从来不会把批改作业的事推给家长。取缔村小学有办学形式，利弊衡量还要有个时间段才能有较为客观的结论。
2012年7月，暑期休假回家，我去陈老师家拜访，寻得一些珍贵图片，借此文一并展示。黑白色的图片记录着一张张青涩懵懂少年的面孔，充满期待的目光里仿佛遥望着今天的美好时光，也记录着那个时代的物质条件和人们的精神面貌。
1986.07.20孙庄小学毕业合影
1985.06.27孙庄小学毕业合影
1984.0701孙庄小学毕业合影
1996？孙庄小学毕业合影
1995？孙庄小学毕业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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