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并不着急,因为三轴子已经学会游泳,不会淹死。他只是觉得奇怪,明明在桥上走得稳稳的,怎么突然就掉下去了呢?
不一会儿,三轴子从水中冒了上来,还伸出一只胳膊,向桥上的二哥挥手示意。
“你怎么回事啊,咋又掉下去了?”
“是我自己跳下来的,我在练跳水呢。”
练跳水?二哥开心一笑,这三儿还真长本事了。
那年,三轴子7岁。
翻过年8岁,到秋天,就该上学了。
新的一年年景也好,风调雨顺,午季的麦子收成不错,秋季,黄澄澄的稲穗弯下腰,乡亲们沉浸在丰收的忡憬中。
正准备举镰收割,一场灾难从天而降。
来势凶猛,先是痢疾、伤寒,最后演化成霍乱,在方圆百里的村庄蔓延开来。大薛村千余人有四成挂花。
死人的事不断发生,有一户人家6口人死去7个,因为最后一个将要死的老母亲躺在床上时,嫁出去的女儿回家探望,结果被染,死在娘家。
三轴子一家倒还平安,但也恐慌得不行。妈妈招呼三轴子,不许出去玩耍,也不许串门,连隔壁小五爷家也不能去,更别说上学了。尽管妈妈已经早早地做好了新书包,他也神气活现地背在身上试了几次,但在此时,出门的事情都得向后摆摆。
被关在家里的三轴子,过去每晚必听的故事会也被打断, 心里好一阵失落。
小五爷倒安逸了不少,却不省事。
“三轴子,五爷今儿个准备了一个新故事,你想不想听?”一天晚饭后,小五爷背靠在门框上,对着隔壁吊嗓子。
“想听,想听。”三轴子闻声,连忙答应。
“想听你就过来啊。”
“你就在那边讲,我站这边听着。”
“那不成。隔这么远,我要费多大力气讲啊,别把身上的元气都耗光了。要不你拿两个鸡蛋,放篮子里,用竹竿挑过来,我讲完故事再补补。”
“成。”三轴子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去屋里拿鸡蛋,却被妈妈一把揪住。
“你还是个爷吗?”妈妈对着隔壁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捣要邪!”
“嫂子,我这不是和他逗着玩吗,穷开心㗑。”小五爷辩解着,心里暗叹一声:现在这阵仗,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呢,咋就这么古板。
人心惶惶之时,村里的薛大先生站出来说话了。
大薛村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都姓薛,薛大先生就是薛氏宗族的族长。当族长不仅要辈份高,还要家境好,有文化,德高望重。薛大先生一米八的个头,相貌堂堂,虽然已经50多岁,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平日里没事时,拄着个文明棍,手捻着山羊胡子在村中蹓跶,那形象,不怒自威。
在这之前,薛大先生已经安排人,在山上采来一些中草药,熬了几大锅汤,分到各家各户,不论大人小孩,都喝上一碗。乡下缺医少药,有大锅汤喝就算不错了。
或许是势头太猛,喝了大锅汤,村中仍然在持续死人。于是薛大先生放下话来,要每户出5斗米,集资去请山人、道士,设坛祭神驱邪。
大薛村有200多户,每户5 斗米就有100多担,是一笔不小的投入。用这笔钱,薛大先生请来了8个道士和5个山人。
祭坛就设在薛大先生家的院子里,上面供着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的神像,不知怎么回事,连佛家的观音菩萨也供上了。看来这些道士倒也没什么门户之见,管他什么佛家道家,能显灵发威就是仙家。
道士和山人烧了7天7夜的香,念了7天7夜的经。这期间,各家的孩子都放出来了,围着祭坛看稀罕,有神仙保佑,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了。
自然少不了三轴子,他每天来得早,回得晚,不但看热闹,还在瞅门道。
7天过去了,村上几十个病人不见好转,山人和道士们决定放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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