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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村》之四:茶访夜话

《我的村》之四:茶访夜话

作者: 唐都浪子 | 来源:发表于2022-08-06 00:05 被阅读0次

    第四章:茶访夜话

    陈建波这一下午,都坐在二叔家的炕上和济贤叔喝酒。几个人酒饭完毕,又一边喝茶一边扯闲淡。他和妻子晓莉回到家,天已麻麻黑。他们的女儿在县城的中学读高中,明年就要高考;儿子在镇里的中学住校读初中,逢礼拜天,最多时候,回到镇边关家村的舅家。草村家里晚上只有他两口子。

    过了一阵儿,把门户收拾停当,才想准备睡觉,又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来人喊到:“陈总,这么早就安寝了?也不接见一下穷哥们儿?”关晓莉听了声说道:“是麻老五。”随后去开门,叫麻老五进了后屋。

    麻老五上身穿一件棕色皮加克,底下是黑色条绒裤,脚上登红皮鞋。上身皮夹克的油在灯下直反光。坐下后,陈建波掏出烟他们点上扯淡。

    关晓莉早泡了茶沏上,对麻老五说:“领导今儿有幸光临寒舍。不好意思,只有粗茶招待。”麻老五笑了说:“陈总夫人,就别嚼斯文又装穷!肥猪才会哼哼啊,哈哈哈。”

    关晓莉笑着说:“肥猪当然都会哼哼。你在外头大吃,你老婆开商店在家里小吃,打麻将还要赢我们的钱。看看你两口子,肥得脖项一扭都能渗出油;叫人看看你和你老婆,这才几年!腰比沟蛋子还粗。怕只等着挨刀子呢。咯咯咯。”陈建波听着也在笑。

    关晓莉本来无意的笑话,却不知怎么触到麻老五的痛处。

    他叹口气说:“唉!晓莉,我和建波自小从精沟蛋子耍到大,谁不知道谁!建波去县城边的灵感寺镇上高中;我初中上完,就在社会上浪荡。头上那几年,钱倒是好挣,起初做生意瞎折腾,挣了几个毛毛钱;盖了新房本来还有些赢余,就狂得不知高低,成天不是喝就是赌。三分不当二厘子,几年下来还背了外账;弄得老婆要和我离婚。这些事你们都还记得吧?建波你倒是说说,是不是这样的?”

    陈建波一边答应声,又给麻老五点上烟

    只听麻老五继续说:“老婆和我闹离婚,我老丈人提着棍到处找我要打断我的腿,我不敢回家。那阵子不是还老是在你家的扯面馆下伙?之后,亲戚们为我们凑钱开了商店。

    “说起商店这辙来,我更是窝了一肚子火!晓莉你说,咱村除了你家和其它几家,谁家不欠账?现在商店的账本上,还挂着近两万多元!乡里乡亲的,一去问就得罪了!

    “就说刘金胜吧:到商店欠账买烟,整条整条往回挟;这一年下来,连油盐酱醋带烟酒,一共欠下两千多块。彩莲去问,刘金胜说没钱!没钱还要欠。我就不给欠,叫他伤了脸。

    “不清老账、要欠新账,还叫嚷着要拿杀猪刀戳我们呢!晓莉,你知道这事!”麻老五一脸的愁苦相,眼眶似乎都渗出了泪。

    陈建波接话说了句:“刘金胜咋这样呢!”

    关晓莉听了也觉着没趣。就笑着岔开话题说:“他刘金胜不想活了吧,敢杀你村长!穷急了呗!就凭你这块头,一脚上去,就叫他爬地下打滚。咯咯,我们都知道,刘金胜不过是嘴上耍刁罢了。想赖账还想欠账,才是真心。”

    陈建波说:“咦——,晓莉你不知道,咱们村的刘金胜,可是能下得狠手;我们从小就见过他杀猪,眼都不眨一眨。”

    关晓莉在茶桌下,用脚轻轻拨了一下他男人,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陈建波止住话,顺手倒了两缸子茶,劝说道:“老五,伤心烦人的事不要多在心,总有解决的办法。喝茶喝茶。”

    麻老五端起缸子吹了吹,喝了几口茶,又和陈建波点上烟,继续说:

    晓莉你说,我和建波自小耍到大,也不拿你两口子当外人。指望在咱村开这烂商店,不是要饿死了么!还说我们肥得流油?两个娃上学,哪个礼拜回来,不得一百多块钱?你们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建波,你这几年在外头混成了。我直后悔,当初没有跟你一块出去,咱们一起弄些正经事情,咋都比呆在村里强。”

    陈建波说:“当初是叫了你的,你看不上嘛。”麻老五端起茶缸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满,顺便也给建波添上。他倒像个主人。

    麻老五继续说:“不提那些愁心事了,到那儿说那儿话。我也不瞒你们一一今天到镇上去,镇开发办,明年开春在咱村子有两三个项目;新迁来的军工厂,想在咱村东北要一片地建菜市场,市里叫镇上给村里下指示解决。建波,我考虑这些都算不上大的工程,对你来说不算啥。你又有建筑公司,咱有粪也不能拉到别人地里去!我是向镇里说过的。”

    麻老五这一番话直来直去,却叫关晓莉和陈建波俩口子直发懵,不知道说什么好。见他俩愣着,麻老五又端起茶缸,先呵呵地笑两声,再用眼睛来回瞅着他们。

    他喝完茶,放下缸子又说:“建波,你昨儿晚上才回来,一宿解不了晓莉的饥渴。你俩该好好团聚团聚。我中午在镇上喝了酒,这会子眼窝儿直发眯,就不打搅了。呵呵呵。”

    关晓莉轻轻骂了一声:“没正经的东西!叫你老婆过来,咱们俩对俩打个通宵。”陈建波说:“老五,急啥;坐嘛。”

    麻老五说道:“建波,好狗不挡道,有肉大家一起吃。不打搅了,坐太久晓莉会报怨我。”说完抬脚就向门外走去。

    送走了麻老五,晓莉再收拾门进屋。倒水俩人先后洗脚上了床,靠着枕头半躺着。晓莉对男人说道:“老五倒是个直爽人。建波,你听出来了没有?他还要下决心再当一届呢。”

    陈建波说:“嗯。咦,你刚用脚踢我啥意思?”关晓莉说:“你在工地没回来,不知道。刘金胜叫嚷着要拿刀杀麻老五,就是上届当选、为老五跑票的事。现在唱明了。”

    陈建波问:“老五上届当选,关刘金胜的什么事情?他为啥要杀老五?”

    关晓莉说:“上届竞选,其实是张友良当上书记后,想扶麻老五上任,又担心刘家人挡将。张友良就让他的老婆、暗里给彩莲出主意:叫彩莲去说通刘金胜的老婆叶喜鹊;都知道刘金胜穷,叶喜鹊又是个六国贩马的主儿,拉扯大;给老五拉了不少票呢!这只是听人说的,彩莲叫叶喜鹊暗里给人许愿一一只要投老五的票,一张票十斤菜油加一条烟,在商店里先写账。”

    陈建波说:“噢。怪不得呢。刘金胜在商店欠账不还,又要继续欠,还要动刀子;原来是向老五表功劳、讨要工钱呢。”

    关晓莉说:“可不是!后来叶喜鹊还给人说,彩莲私下给他们家许了一一只要老五当上村长,另加两千块钱给他们。”

    陈建波躺在床上正寻思着,听了这话猛的一惊,扬起头问:“凭啥捏?给他一家就两千块?别人家的票,就只值十斤菜油一条烟?怕是刘金胜穷急了,胡乱讹老五彩莲的吧。”

    关晓莉说:“这谁知道!反正刘家人,都投了老五的票,也算是帮刘金胜的吧!——这还不是快嘴民利叔的鬼主意!肯定是想叫刘金胜要老五和彩莲的好看!老五也活该倒楣,为当村长,惹上这个穷土匪!”

    陈建波说:“那老五为啥又要用刘金胜俩口子为自己拉票呢,草村把能行人死完了?”

    关晓莉骂男人道:“亏得你还是个草村人!真是书呆子!上届竞选,主要是麻老五和刘家老三刘金民争,老五要扳倒刘金民。有那么容易?

    “刘金民人又能干又有眼道,早年贩草帘子挣了不少家底,把他的女儿刘巧云,都已按插在镇信用社管小额农贷,把儿媳妇按插在镇计生办当协管员;人家的儿子,又在财管所给所长开车;红白喜事、秋夏两忙,谁家不想用个车、用个救急的钱?他在刘家又说了算!”

    陈建波说:“麻老五扳不倒刘金民,一一刘金胜就能扳倒他刘家的三哥刘金民?”

    关晓莉说:“刘金胜扳不倒他们刘家三哥,是真的;可是叶喜鹊能扳倒。刘金胜,也是羞他刘家的先人!娶了个叶喜鹊,都成了他三嫂子!就是给草村娶了个官婆娘!村里人都说,这是刘金胜杀猪宰羊害命得到的报应!

    “我看也是,一连生四个女娃两个都送人。还想要男娃。要个男娃怕也不是他刘金胜的!咱二娘不是也骂过叶喜鹊的么,咯咯。”

    陈建波说:“你可别胡扯啊,二叔可不是那种烂脏人。其实,刘金胜年轻时也很能干,只是想要个男娃,叫计生办罚穷了。——他和老五彩莲打架的事,后来呢?”

    关晓莉说:“后来,二叔和刘金民都出面,几次才劝说下去。——老五当了村长,叫刘金民的侄儿媳妇李淑苹兼当妇联组长算完事。也没动刘民庆的会计职务。”

    陈建波说:“嗯。怪不得,老五说村上人在商店欠了几万元的账!原来都是有路子的。”关晓莉说:“这下你明白了吧。其实,刘金民哪里想当村长?自己都多大年纪!只是大家都想晃荡老五花钱呢,都知道老五把钱不当钱。”

    陈建波说:“老五放在村上,真是糟蹋了。我们一等子里,我最能看上老五能干事情;干事情能下茬。咦——,晓莉,你想想,凭二叔的心眼这次是不是也利用我竞选,晃荡老五继续花钱?依我看,村子的是非多,咱在外边图个安宁吧;我还是不想染竞选这事。”

    关晓莉又骂男人一声:“放屁!书呆子!亏你想得出来!这次一定要下决心。这些年来,都是在外头求人办事;这次的工程,是送上门的。不当村长争一下,凭啥工程能到咱手上?你也不用心想想,麻老五、张友良都是两个娃,年龄也都不小了。下来都是花钱的事,还有咱掰的馍?二叔要给老二娶媳妇呢,也是急岔口。他不可能糊涂到这份上!玩这火?”

    陈建波知道,这些年来,只要妻子关晓莉下了决心的事,他无法扭转。接着,就打了个哈欠溜进被窝说道:“怪不得民利叔说,草村就是女人当家定天下。好吧,任由你去。”

    关晓莉抬手在男人脸上轻轻拧了一把,溜进被窝凑过去嗔笑着说:“算你还不瓜。知道咱们家能有今天,还不都是听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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