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转赴克里米亚
在基辅的游览刚刚开始,我的乌克兰朋友突然决定改变计划,先去克里米亚半岛,然后再回基辅继续原来的行程。客随主便,我不好多问,只是心里有点纳闷:何事如此匆忙?难道克里米亚能飞了不成?
夕阳西下,火车启动,我们一路南下,大片大片裸露着的黑土地从车窗外飞掠而过。乌克兰南为黑海,北有白俄罗斯,东接俄罗斯,西邻波兰。据说,乌克兰平原是世界三大黑土平原之一。这里土地肥沃,水利资源丰富,适于农耕。因此 ,农业一直是乌克兰的第一大产业。但是,乌克兰没有俄罗斯那样广袤的森林,也没有石油和天然气。
黎明时分,车行渐缓,拉开窗帘一看,波光粼粼的黑海突然来到眼前。车厢内有人嚷道:克里米亚到了!我的朋友轻声告诉我:这是彼列科普地峡。我不禁心头一震:就是它,彼列科普地峡!这是一条连接克里米亚半岛与乌克兰大陆的狭长过道,平均只有六七公里宽。在许多年以前,克里米亚半岛上有一个鞑靼汗国,他们是横扫东欧大平原的蒙古人的后代。鞑靼人时常纵马飞越彼列科普地峡,袭扰俄罗斯腹地。他们烧毁斯拉夫人的木屋,劫掠他们的妇女儿童送往西亚的奴隶市场。东斯拉夫人属于森林民族,半农耕半狩猎,曾经十分孱弱,而游牧民族的弯刀始终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彼得大帝改革之后,俄罗斯国力日渐强盛,而克里米亚汗国则与奥斯曼帝国结盟对抗沙俄。为了争夺克里米亚半岛,寻求南方出海口,俄罗斯与奥斯曼断断续续地打了一百多年仗,最后终于由叶卡捷琳娜大帝灭掉了克里米亚汗国,将这颗黑海珍珠收入囊中。
克里米亚半岛:燕子塔列车到达克里米亚特区首府辛菲罗波尔后,我们随即赶往半岛西南端的塞瓦斯托波尔。塞瓦斯托波尔是前苏联颁布的十二大英雄城市之一,也是俄罗斯黑海舰队司令部驻地。在卫国战争中,德国法西斯围困塞瓦斯托波尔接近一年之久才将其攻克。塞瓦斯托波尔军民宁死不屈,感天动地。
此外,在19世纪中叶爆发的克里米亚战争中,塞瓦斯托波尔也是俄军与英法联军鏖战的主战场。克里米亚战争被认为是世界历史上第一场现代化战争,火车、电报、线膛枪和蒸汽轮船等均被英法联军使用。在英法联军的队伍里,我们甚至还可以看到护理专业创始人南丁格尔的身影。俄军最终惨败,尸横遍野。我们来到塞瓦斯托波尔的海伦奈斯海滨,这里矗立着一座由废弃的枪炮铸成的巨钟。据说前些年俄罗斯总统普京访问乌克兰克里米亚半岛时,曾专程到此拉响巨钟,祭奠亡灵。普京当时沉痛地对陪同人员说道,这里是我们斯拉夫人流血最多的地方!
海伦奈斯海滨的巨钟离开海伦奈斯,我们参观了俄罗斯黑海舰队基地。可惜我不是“军迷”,对战舰、潜艇等一窍不通,现在我只能记得那湛蓝的天空、洁白的浮云和像乌克兰姑娘的眼睛一样美丽的深蓝色的海水。
尽管我心旷神怡乐不思蜀,但我仍然注意到我的乌克兰朋友今天一直神情凝重,不苟言笑。的确,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中,克里米亚半岛属于俄罗斯而不属于乌克兰。1954年为纪念俄乌合并300周年,经当时的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赫鲁晓夫提议,克里米亚被划归乌克兰,虽然这里的居民约70%属于俄罗斯族。但是,当时谁能想这个社会主义超级大国会一夜间土崩瓦解呢?苏联解体后,对俄罗斯人来说,用无数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克里米亚丢了,可谓“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而对乌克兰人来说,在自己的领土上驻有强大的外国舰队却无力驱赶,正是“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驻于塞瓦斯托波尔的俄罗斯黑海舰队基地在克里米亚游览期间,我们一直住在雅尔塔。基辅已是深秋,但在雅尔塔的清晨,依然可以看到身穿短裤背心跑步健身的人。雅尔塔因二战后期的雅尔塔会议而闻名,雅尔塔会议所确立的国际秩序成为今日之世界格局的基础。
我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参观了人头攒动的利瓦季亚宫,这里是当年罗斯福、丘吉尔和斯大林三巨头的会议场所,也是美国总统罗斯福的下榻之处。实际上,利瓦季亚宫原为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一座行宫,宫内若干房间至今仍按沙皇一家黑海度假之生活习惯摆设。不过作为中国人,我尤为关注这座行宫与中国近代史的关系。
位于雅尔塔的利瓦季亚宫19世纪后期,大清帝国已是风雨飘摇油尽灯枯。攻破天平天国之天京的捷报刚刚传出,西北边陲又乱成了一锅粥:南疆多地发生叛乱,沙俄乘机占领我伊犁地区,中亚浩罕汗国将领阿古柏率兵攻陷乌鲁木齐。清廷一边命左宗棠入疆平叛,一边派大臣崇厚赴俄交涉。崇厚无能而大胆,擅自与俄签订了利瓦季亚条约。根据这一条约,中国仅仅索回伊犁空城一座,周边地区仍为俄国占有。崇厚回国后即被撤职查办,清廷另派曾国藩之子曾纪泽赴俄。曾纪伦折冲樽俎据理力争,左宗棠则在新疆平定叛乱并谋划对俄用兵。沙俄无奈撤兵伊犁,但仍割占我霍尔果斯河以西地区。于是我们有了所谓“霍尔果斯口岸”,只不过现在口岸之外不再是俄罗斯而换了哈萨克斯坦。(待续)
利瓦季亚宫中的一座少女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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