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兀自瘫倒在地上，颈部一个触目惊心的红点已经永远阻隔了她的心跳，但她脸上的表情好像还完全没注意到生命的终结一般。洛檄羽检查了老太太的伤口之后只向李若珩瞥了一眼，但眼神中的愤怒连边上的如月都看不下去上前辩解道：“这位大娘是被指力所杀，小哥根本这么高的功力。”而李若珩本来就满是愧疚的表情在看到洛檄羽眼神后更是低下头不敢往他那边望去。
“哼，”洛檄羽冷冷道，“不用你提醒我！”
慧雯师太道：“如梦、如月，你们去葬了这位大娘；若珩，还有你，”她看向脸上满是悲愤的洛檄羽道，“跟我过来。”
有数第一间房屋中，一铺床、一副桌椅、墙上的一把剑，便成了屋子中所有的陈列，干净整洁、毫无拖沓。慧雯师太坐在椅子上，眼睛注视了对面一跪一站的两个年轻人。
“若珩，昨晚你为何晚回半个时辰，脸上还带着伤？”慧雯师太面色严肃地道。
“回师父，昨晚弟子给小妹买点心迷了路，耽搁了一段时间，脸上的伤是不小心撞到门框上弄的。”李若珩重复着昨晚认罚时那一段说辞。洛檄羽听罢也是一怔，这家伙为什么不透露实情，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慧雯师太轻轻开口，虽不是严厉的责骂，却听得李若珩瑟瑟发抖：“你竟然对为师撒谎？”
李若珩咬咬牙，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他居然想硬生生地扛着。
“师太，其实……”洛檄羽看不过去，刚想开口，却被师太恶狠狠地顶了回去，“我没问你。”李若珩叹了口气，终于缓缓道：“回师父的话，昨晚弟子偶遇这位老大娘，她将我错认成她以前做工的人家的大少爷，抓住弟子不放。后来弟子一时心急不小心就将大娘摔倒，正巧被这位洛少侠瞧见，以为弟子不欺负老人就小惩大诫一下，这才耽搁了。”
“那如月的点心，应该也是你看大娘可怜，便给了她吃。”如月在门外偷听着，这时眼神却是一阵恍惚，“原来我误会小哥了。”她心里念着。
洛檄羽忽然想到什么，便向李若珩问道：“兄弟你贵姓？”
“我？”李若珩一愣，然后马上低声道，“免贵姓李，贱名若珩。”“师太”洛檄羽不顾对方因为自己横插一句而射过来的白眼，“那大娘曾说过，自己和家人曾是江东寒铁员外李家的家仆，会不会……”
“若珩是我在闽南历练时带回来的，并非江东人世。”慧雯师太难得没有发怒，只正色道，“至于那最后一代的李家家主，我也曾有幸见过一面，样貌上与若珩并无任何相似之处。”
“原来如此。多谢师太解答了在下心中疑问。若是没什么吩咐，在下就告退了。”洛檄羽心里仍有疑问，但既然人家师父都把话放这儿了，没有证据他也不好反驳。
“不送。”慧雯道，“罚若珩十年内不得下山。”洛檄羽猛地一停步，望向屋里同时望向他的两人，一个眼含泪光，竟有股子此生不复相见的意味，竟看得他心里也不禁一紧；另一个眼神似乎用“我罚我的弟子关你什么事”的神情。洛檄羽没说什么，回过头离开了屋子。
“如梦。”慧雯唤道。如梦缓步进来，听到师父罚自己一年内每日午时伐竹一个时辰后心里反倒更然泰然，答应着便出去了，只留下李若珩头压得更低，双拳也紧紧握着。
又热师父生气了，又连累别人了，为什么……自己都已经这样委曲求全、已经这样不惹事，已经这样怂了，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麻烦发生到自己身上！都说惹不起躲得起，可是我还能怎么躲，躲到哪……
李若珩心里不舒服，又跑到院子里练他那唯一会用的，但师父不肯教最后三招的剑法，心里不住地盘桓着这几句，一时不注意剑居然从手中飞了出去，落到了地上。他一时气苦，一脚狠狠往地上踩着。
“剑不是用来踩的。”门口传来一阵磁性低沉、却略带几分轻笑的声音，“跟我来。”李若珩望着那肩宽身长、形态潇洒的背影，一瞬之间竟有些失神。
竹林深处，一座矮矮的新坟前，一高一矮两个少年深深地鞠了三躬，点了三炷香之后在竹林小道上信步走着。“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雪峰山的吗？”洛檄羽问道。
李若珩摇摇头：“自我记事起，就跟着师父生活在这里了，听师父说我是在家里发生了洪水之后被师傅所救，带回这里的。师父和师姐妹待我都很好，只是别脉的师兄弟……算了，不说了。”
“有话就说！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洛檄羽白了他一眼。
“你……”李若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松开紧紧握住的拳头，故作平静地道：“我本就是个怂货，要不也不会被叫作‘李弱鸡’了。”反正所有事情在别人看来永远都是自己的不对，又何必向别人倒苦水还惹来一脸的嫌弃呢，李若珩如是想着。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沉稳儒雅的声音：“洛檄羽。”
洛檄羽不慌不忙的问过头来，刚开口问“什么人”，却发现李若珩早已挡在他身前。那人只冷哼一声，抬起袖子一挥，只见一阵风抚过二人身后，李若珩便捂着右肩瘫倒在地，随即昏了过去。
“哼，这点本事还好意思站在你身前，当真是不自量力。“儒雅的声音中添了几分冷漠，一个白袍青年缓缓走出，面如冠玉，但表情却不见温润，正是上官寒玉。
洛檄羽俯身看了看李若珩肩上已经泛紫的指印，脸上更有了三分愧色，起身冷冷道：“流云飞袖不是用在无辜之人的伤口上的。
”上官寒玉展开扇子，眼光没往地上偏向一分：“这种人，不配跟你推心置腹。”
“有事就说。”洛檄羽早知道他对朋友温润如玉，对陌生人却是冰冷彻骨，否则便也不会唤作“寒玉”了。
“渤海国送来休战国书，并提出和亲，下个月便要把他们的公主送到都城成为皇妃。”上官寒玉道，“上面的意思是咱俩尽快赶回做好准备，以防不测。”“好，三天后就起程，”
洛檄羽往地上瞅了瞅道：“你先回去吧，我把他送回去。”上官寒玉却上前拍了拍他肩头道：“你放心，他一个时辰就会醒。”
“母老虎的弟子，其实没那么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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