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宫里,女人听到殿门外那声“皇上驾到”后忽然站起,一时之间却恍然失措,连从柜子中拿出那人最喜爱的碧螺春时手都止不住颤抖。一回身,竟险些和身着黄袍的伟岸男人撞个满怀。
“臣妾失仪,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见她头发披散,面色憔悴,脸色渐冷,摆手令宫人退下后,沉吟许久才缓缓道:“为什么不打扮?”
女人只是颔首在地上跪着,不一会儿裙摆上出现了几点打湿的痕迹。男人叹了口气,将地上的女人搀起,手轻轻抚过对方细嫩的脸颊上的泪痕,温柔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歉意:“去给朕泡茶吧。”
“是。臣妾再去准备些皇上喜欢的糕点。”女人微微下蹲,然后去别处取泡茶用的初露去了。
皇上独自环顾着当日与她大婚时的房子,梳妆台上、床榻上、桌椅上。虽一尘不染却总是有种褪色的感觉,墙上挂着的还是三年前自己赏她的牡丹图,尽管被世人称道“国色天香”,比起御花园里盛开的百花却显得孤寂非常,无以聊赖。回想一下,这十年来除了例行的初一十五之外,自己还真的没怎么来过这璎珞宫里好好待上一会儿:今天正宫里的奏折堆成了山结果手里握着朱笔凑合了一宿,明天哪个殿的妃子又琢磨出了什么玩意儿缠着自己就是一夜……自己做惯了君临天下的皇上,却偏偏忘了怎么做能给结发妻子宽厚肩膀的丈夫。想到这儿,皇上两道眉毛不禁地皱了皱,更多了三分愧色。
皇后端着托盘缓缓走进,上面的青花瓷茶壶上的兰花图案却是现下流行的,碟子里装的却是六块金黄色的酥饼。皇上让皇后坐在自己身边,先拿一块喂对方咬了一口,然后却带着玩味的笑容将剩下的部分放到自己嘴里。没想到这入口酥脆的面皮里散发出令人爽朗的绿茶香味,混着中间清甜的雪梨内陷,竟让皇上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这酥饼里还有茶香,是碧螺春……你做的比母后还要好。”皇上缓缓道。
皇后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安慰,注视着对面那只自己刚斟的茶杯满含情脉脉地道:“臣妾不敢与姑母相比,只希望皇上能喜欢。”
皇上却故意扳起了脸道:“朕不喜欢里面的碧螺春”,然后竟又换了副人畜无害的柔和表情道:“下回改用你最喜欢的玫瑰花瓣可好。”
皇后先是一愣,而后则是微微低下泛红的脸颊道:“臣妾知道了。”
皇后见皇上拼了一口茶,嘴角的扬起显然是对这茶的高度肯定,变也提起了兴致,拿起一块酥饼送到皇上嘴边。而对方却并没有要接的意思,只幽幽地道:“两天后就是高丽恩熙公主进宫的日子了,宫里安排妥当了吗?”
皇后眼中一黯,把点心又放回了碟子,“选好的宫人已经将兰蕙殿收拾好了,就等着这位妹妹了。”
“你吃醋了。”皇上盯着皇后低垂的眼神忽然道。
皇后一惊,慌忙跪下道:“臣妾不敢。”
“若是朕要你吃醋呢?”
“?”皇后不明所以。抬起头望着夫君。对方却狡黠地笑道:“皇后可以明天再当,但是今夜,你是朕的妻子。”
“……”皇后眼中忽然闪出几点亮光,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抽动着。
“不早了,咱俩也该休息了。”皇上带着玩味一般的笑容,牵着妻子进了寝殿。
晨起,皇后专心致志地帮皇上系好龙袍上最上面的扣子,然后小心地拿掉肩上粘着的一根青丝,门外却听太监一阵尖细的声音道:“淑妃到。”
两人在璎珞宫正襟危坐,见淑妃行礼后赐了座。
“朕先去早朝,然后去东宫瞧瞧皇儿,你们两个好好聊吧。”皇上意味深长地道。
待皇上走后,皇后面色慈和地道:“淑妹妹容颜较好,精神焕发,可不是姐姐能比得了的。”
淑妃微微一笑:“娘娘国色天香,臣妾不敢比美。”
皇后向墙上的牡丹花上瞧了一眼道:“妹妹太谦虚了,太尉大人在前朝深受皇上器重、妹妹在后宫受了皇上多年的雨露恩泽,可要好好努力为皇上绵延子嗣啊!”
淑妃脸色微微一僵,这一下就戳到她的痛处了。虽几年来承着专房之宠,却始终不曾有孕,这一经对面的女人提起,言下之意恐怕再清楚不过了。淑妃眼神闪过一丝妒恨,然后又粉面含春地道:“娘娘的教诲臣妾铭记在心,臣妾定当以娘娘为榜样,忠心侍奉皇上,为皇室开枝散叶。”
皇后面不改色地道:“正当如此呢。”
淑妃起身后行礼道:“臣妾想去御花园寻些新鲜花瓣做些糕点,先行告辞了。”
皇后点点头道:“去吧。”
“臣妾告退。”淑妃礼毕,转身便离开了璎珞宫。皇后望着她的背影,眉间渐渐蒙上一层神秘的薄雾。
两日后的清晨,迎宾馆旁的路上挤满了百姓,虽然由于侍卫拦着不得靠近,但大家都推着搡着等待传闻中高丽公主出馆的那一刻。在两名宫女引路之下,身披镶红长袍,头戴霞帔的女子缓步从馆门走出:轻纱拂面,超凡脱俗的面容欲盖弥彰;身姿端正,娇而不妖的气质倾倒了道旁的男女老少。行至轿前,眼前一条黄龙令她,也令所有百姓为之一震。眼见着皇上亲自扶着一个妃子进了八抬大轿,然后自己骑上骏马带起了路,这恐怕哪朝哪代都是闻所未闻。
皇上承着周围百姓敬仰的眼神,踌躇满志地直行至皇宫,在主事的宫人把该执行的步骤执行完退出之后,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缓缓揭开新娘脸上的面纱,没想到一道刺眼的银光竟迫得他赶紧退后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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