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先生引用的王应麟的这句话是说:人生中有两个先天之道,一个是处心不可粘滞;一个是作事不可穷尽。遵循这两个先天之理就会活的更幸福。
钱穆《宋明理学概述》 钱穆《宋明理学概述》所谓先天之道就好像数学中的公理,是无需证明而自明。不著,即不粘滞,是说既不要绊在过去发生的事情里拔不出来,又不提前进入对未来事情的担忧里。邵雍的诗说:夏天过去就不要再纠结炎热了,等冬天到了再考虑严寒吧,万一今年的冬天是暖冬呢!简而言之,活在当下吧。
我们都说这个世界不变的唯有变化,我们都劝他人要接受变化,其实,唯‘不著’才是最接受变化的状态,因为那是一种与时流动的状态。
不尽,即不死缠烂打、不择手段,不钻牛角尖。面对当下的处境,理解自己的能力,当放过时,则放过。邵雍的诗是说,‘花开半盏,酒醉微熏’才是美的至妙时刻,过犹不及。这其实是说度的把握。
道理看似简单,实践起来还真是不容易呢。
宇文所安《中国文学思想读本》在宇文所安的《中国文学思想读本》里看到这一段关于‘神与物游’的分析,真觉得找到了对这两个人生公理进行实践的方法。
举个大部分人都有的经验,解数学题。在我们仅仅瞥见题目,而未进入思考时,题外在于我们,是个一般性客体。当我们开始读题,理解题意,寻找思路时,这时方才与题神交,当我们全神贯注于解题时,外面的世界不再喧嚣。这个过程中我们既有自己的主动思考,又有题意的限制,我们既不可以放弃自己的主动思考,又不可以不顾题意,这是个思维在一定范围内的流动状态。
你既不可以将思绪停留上面的某一步骤上,或者沾沾自喜于你做的很巧妙,或者深陷于怀疑是否出错;也不可以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就担忧你无法得出最后的答案或者答案是错的。因为这样的两个状态都使你无法沉浸于当下的解题过程,就如你当下正在一条流动的轨道上,一著,就会被抛出思路的轨道。当反复被抛出时,解题者就厌倦了。这正如厌倦了生活的人,并非生活无趣,只是太瞻前顾后,而品不到生活之趣。
与物交流的过程也是认知自我的过程,只有在‘与物游’的状态下才会对世界有最切肤切理的体验和理解,也只有在这个状态下对自我的当行还是当止可以了然于胸。看清当下之路是否适应于自己,一旦发现不适应,止损时亦不踌躇。
我琢磨着,此即夫子“游于艺”之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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