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之道
韩愈在“师说”中,将教育定义为:“传道、受业、解惑也。” 在儒释道的思想体系中,‘道’始终处于至高无上的地位,高深莫测,让人望而生畏。就人性构成分析,无非就是些形而上的一些原则,在精神层面讲就是你信些什么,追求和坚守些什么。‘受业’在说,术业有专攻,是安生立命的技能,韩愈提出“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对于这些工匠,“君子不齿”,而君子们的智慧反而不及工匠们,岂不怪哉。可见,他强调意识形态的引导与解惑,而不是现在教育的灌输。
叔本华说:"每个人都有着某些与生俱来的具体原则,这些原则深藏于每个人的血液和骨髓之中,因为这些原则是人们全部的思想、感情和意愿的结果。人们并不是在抽象思想中认识到自己的这些原则的。只是当我们回首自己的一生的时候,才会注意到我们其实无时无刻不在遵循着自己的原则行事,这些原则犹如一条看不见的绳线操纵着我们。这些原则因人而异。人们各自随着这些原则的引领走向幸福或者不幸。"
叔本华对幸福和不幸,有着深刻而独到的诠释。他认为幸福是带有否定性质的,瞬间即逝;而不幸却是具有肯定性质,是常常伴随着。趋吉避凶,克服小灾小难,能够不在匮乏、恐惧、困扰中活着,就应该是好的或幸福的人生。
人逢乱世不如猪,苏轼在《留侯论》中曾说,秦盛时期,“以刀锯镬待天下之士,其平居无罪夷灭者,不可胜数”。刀锯、油锅对有识之人,无罪或也遭杀身灭族,怎比得了猪狗? 即使在安平盛世,个人对于传统体系和专治政体也是微不足道和无能为力的,形同草芥。阮籍醉酒驱车荒野,穷图痛哭; 汉文帝算是圣贤明君,贾谊有济世之能,因得罪旧臣横遭贬谪,痛哭湘水吊屈原,抑郁愤懑终年。苏东坡评价说: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是贾谊自己不用其才,而非汉文帝不用贾谊。三朝元老们多已寿至耄耋,汉文帝是受制于老臣不得已而为之,贾谊应该理解并耐心等待时机,做好为国昌盛的治理准备。
苏东波推崇孟子的“方今天下,舍我其谁哉? 而吾何为不豫?” 一生中三上三下,因诗文被谗言下狱差点杀头,饱经贬谪之苦,文中多有禅意。其文风超凡脱俗,有许多千古绝唱。古往今来,贤仁君子,名人墨客,好像都是从痛苦灾难中走出来的,是否可验证叔本华的结论?
这或许就是中国古贤之谓‘’道‘’。
关于道,我的理解当首推老庄。道德经有“道可道,非常道”。意思是能够认识清楚,说明白的事就不叫道了。所以有“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号召人们“虚其心,实其腹”,这个很难。老庄的话深奥隐晦。把道说的更明白些的,是秦末隐君子,授书于张良的圯上老人黄石公,其《素书》曰:“道者,人之所蹈,使万物不知其所由”。
中庸开篇“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率性就是遵循本性。接着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这里的性泛指性、命、情、欲、意等。意思是说,生命活力质的东西是天赋的,遵循生命原动力的本能就是道。这是形而上的,叔本华指示为“意欲”,佛洛伊德定义为潜意识。率性而为引发的行为,结果表像作用合成为道。意欲表像的客体化,经过认识修正作用,就是教育。教育的职责是修道,就是将生命的本能及原动能喜、怒、哀、乐引发出来,并使之有节制、有法则、有迟度,达到中、和的目的。这与现代教育的灌输知识有很大的区别。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你怎么“修道”,深入骨髓的一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就是“个性”。这又回到了叔本华“深藏于骨髓的原则”,以及老庄的“率性之为道”。为此,《社会生物学》创立者爱德华•威尔逊,在四十年前,用进化论解释人类行为,他的基本结论是:人类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就像其他动物的社会行为一样,是由基因决定的,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因这种思想,曾为纳粹人种优化提供过政治基础,威尔逊为此受到三十多年的“攻击”和责难。由于行为遗传学和神经生物学研究的科学证据,才将威尔逊从政治中解脱出来。《社会生物学》成了惊世骇俗的奠基性著作。
然而,无论是哪家的道,宗旨都是艰苦卓绝的跋涉之路。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动心忍性,才能增益其所不能。光有基因中“深藏的原则”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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