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母亲离开我们半个月过去了。这日子不知道是快还是慢。
今天,久违的阳光露出了她温暖而温馨的目光。尽管寒潮依然不肯轻易离去,但阳光下,它终究收敛了许多。
我去市场买了点菜,有意识地来到母亲这里。打开门的这一刻,我有点恍惚地看见母亲在火炉边烤火。但没有人的房间,不论怎样想,都是缺少亲情温度的。瞥一眼母亲的房间,母亲曾用过的轮椅和坐便椅提醒我,这里,我付出了几乎全部精力服侍母亲,却仍然没能阻挡死神的脚步。
40多年前,我从长沙来到湘中这家大型国有化肥企业,成为他的一名职工,父母操碎了心。1975年四五月份,厂里来了两位干部,来到家里了解情况。随后,早我几个月调到工厂的父亲给我写来一封信,让我有思想准备,到厂里来当工人。6月2日前后,母亲突然从厂里返回长沙,说让我立刻办理相关的户口及团组织关系,马上随她去冷水江市。
我用了一天多时间,就把自己20来年的长沙人身份给清盘了。高中同学依依不舍地来送我,还都写了诗。陶郅给我的诗是这样写的:《送友人》“同窗共读两春秋\悲欢离合任去留\只愿两地尘不染\鹏程万里莫回头”。周彦写的是《话别》“送君千里不如酒\‘青梅’如汁友情稠\此行不知何时聚\更秉银盏话当初”。宪魁写的是“祖国处处唤英雄\有志该当奔前程\尔汝依依难舍意\原乃共济同舟人”。
那时,没有直达火车,母亲带着我,从长沙辗转湘潭、金竹山,过资江河,来到了地处冷水江市禾青镇的资江氮肥厂。还别说,这么大规模的工厂,我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大约半个月后,我就履行了入职手续,成为了这家企业的一名正式的职工。
今天的我已经退休多年。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都交给了这方热土。记得在我刚刚谈恋爱的时候,母亲就迫不及待地伸出“干预”的手,主动将她认可的儿媳带回了家,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又是母亲为我的婚事忙前忙后。当得知她未来的儿媳突患肝炎时,母亲更是发挥她在职工医院的优势,积极为未来的儿媳治病,直到痊愈。
母亲是一个善于表现的人。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物资匮乏,生活水平低。看着儿媳即将过门,母亲使出浑身解数,尽可能做好的给儿媳妇吃,还想办法买来缝纫机给儿媳妇做衣服。所有这一切,无非是替她的儿子也就是我这个不大会表达的人,在儿媳妇面前挣个脸面。
在我们的女儿出生后,母亲时常提起我在南岳出生的往事。其实,这一点,我早就烂熟于心了。但就是没有机会去看看我的这个出生地。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命运多舛的父亲被企业送到南岳疗养院去疗养,我借着去看父亲的机会,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
那天,母亲安顿好父亲后,带我去了镇上。我们没有去看南岳大庙,而是直接去了祝圣寺。母亲凭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当年她和父亲住的房间。这里是祝圣寺右厢房一间很普通的房间。解放初期,父母都在一所部队医院里工作,而部队医院正好就驻扎在南岳镇几间大的庙宇里。在右厢房的过道上,又正好遇到准备去念经的一位僧人,他很肯定地说了当年部队医院驻扎在这里确有其事。由此,打消了我最后一点疑虑。毕竟,这时距我出生已经过去了36年了。
母亲说我是个一出生就有菩萨保佑的人,但其实走到现在,也并非事事顺心。母亲自从退休后,因为迷上了气功和气功治病。我知道,这很荒唐。但那时,厂里有不少的人热衷于这档子事,我怎么劝阻都没用。由此,母子之间产生了不少的矛盾。特别是后来,母亲完全迷失了自己,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最终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从这时候起,母亲及她的病,就成了我难以喝下去的一杯苦酒。
那些年,我上班不能专心,下班了也不放心。要知道,母亲发起病来真的很难照顾。母亲算不上安享晚年。这与她文化程度不高,父亲常年患病需要母亲照顾,导致她无法更多地融入社会有关。严格地讲,也与我们子女与母亲沟通少、关心少有关。这是需要检讨的。
今天,阳光灿烂。太阳照在身上特别舒服。可母亲远去了。母亲的遗物,按照当地的习俗,该烧的烧了,该丢的也丢了。这段时间,我基本上每天都要来这里清理一下房间,或者坐一坐。就说此刻吧,我坐在阳台上,沐浴着阳光,回忆着母亲在的时候的点点滴滴。
看着刚买回来不久的1000块藕煤,没烧上20几块;看着刚买回来的褥疮膏,期待春节前母亲的褥疮能够痊愈;看着刚安装好的燃气管道,春节前就能用上天然气……也许,我还需要时间来适应母亲骤然离世这一事实。也许,是我舍不得与母亲在一起的这段时光。
阳光从屋檐处洒下来,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任思绪一点一点地变成一行又一行的文字。我想,这天,这地;这人,这事,该怎样评说,才能符合此刻我的心情?有人说,如果不释然,将会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告慰亲人最好的举动,就是迅速从痛苦中走出来,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玩就玩。总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是不是这样呢?
今天,久违的阳光露出了她温暖而温馨的目光。在她的抚慰下,我吮吸着她的温暖,享受着她的温馨。也许,我的人生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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