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穷”日子,就是这么每天像流水一样地过去了。
我总是忘了自己的实际年龄。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忘记。而是因为,退休后,突然之间就失去了许多的欲望。似乎一夜之间就与这个社会隔绝了。每天的生活枯燥、单调,缺乏乐趣,此谓“穷”也。这让我感到了真正的害怕,也不敢去触摸自己的年龄。
有时候,会突然想起当年,怎么就从长沙来到这个穷乡僻壤。40多年前,高中毕业在家待业两年多的我,为了尽快结束待业的日子,为了让父母替我的担心能够尽快放下来,我真的没有更多的犹豫,就在匆匆忙忙之中,将自己的长沙户口给注销了。想起来,也真够决绝的。现在想再要弄个长沙户口,都不晓得有多难。
在这里,所谓的湘中新兴工业城市冷水江市禾青镇,成了我新的落脚点。一座当年的大中型国有企业拔地而起,其火热的建设场面确实吸引了我。我庆幸自己走了狗屎运。几乎是头一天还在街道上无所事事,第二天竟成了这家国有企业的职工,端上了“铁饭碗”。那年头,谁又能想得到几十年后会成为企业改制的“牺牲品”。
然而,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人们都喜欢说,“恍惚就在昨天”。确实,人的记忆就有这么奇怪。四十多年的琐琐碎碎,竟然经常出现在脑海里。有时甚至都不相信,这物是人非的场景,甚至是让人心疼的面目全非,怎么就是我曾经经历过且再也回不来的“历史”?我甚至都怀疑,我曾经在这里流过汗,也流过血。
人这一辈子,兴许只有到了这个时侯,才会意识到什么是“白驹过隙”,什么是“过眼云烟”。你的喜怒哀乐,你的荣辱成败,都已随风而去。你的悲情也好,你的怀念也罢,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一个故事,甚至连饭后聊天的谈资都嫌冗余。我写过几篇有关老企业的文章,反响还不错。但也有人对我说,不要写了吧,老是纠缠于过去,还怎么过新的生活?听了这话,我突然静了下来。心里一阵颤抖,然后就是对自己狠了很心。
我知道自己的死穴,真心不能闲下来。周围有许多从岗位上退下来的人,全面地放松自己,用一切手段来暗示自己,车到码头船到岸了。结果,百病丛生,迅速衰老。没几年,好好的一个人,就成了墙上的一道风景。
这不是我所能接受的生活方式。老话讲,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怎么会接受那样等死的方式呢?虽然死是不能避免的,但我绝不要窝窝囊囊、浑浑噩噩。我相信一句话,多用脑,人不老。其实就是不要选择被动的生活方式,而要选择积极的生活方式。哪怕只有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只要自己不是苟活着。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倘若有那么几天舒心畅快的日子让我心情阳光灿烂,我定然会泪眼婆娑,乐以忘忧。
您不会认为我在“矫情”吧?
【一秋集】只要自己不是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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