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直不好好吃饭,每天的饭点,都是我们(我和他)最痛苦的时候。我挖空心思、变着花样做出来的美食,在他眼里都是苦汤药。凭我千呼万唤,他都如定海神针一般,目不斜视一下“饭菜”。
后来,有人给我支招:饿他两天,啥也不让他吃,看他知道饿不?我依计而行。整整一天,小子滴水未进。到了晚上,我实在忍不住心疼,旁侧敲击地问他有无饥饿感?谁知小仔一脸坦然:“不饿!”
我一下子慌了神儿,整整一天,啥也不吃,还不饿?这不是有病了吗?
于是,慌慌张张带着他来到诊所。医生拿着听诊器,浑身上下听了个遍,又扒着眼睛看看,说:“看不出来有啥病啊,好好的。”
“没病咋一天不吃饭,还不知道饿?你再仔细看看,我们肝上有问题没有?肚里有虫没有?”
“真看不出来,要不,你去医院做CT看看?”
………
半夜,我又爬起来,推推小子:“你饿不饿?”
人家毫不领情,一脸不耐烦:“不饿!不饿!”
这种情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才好好地吃了顿饭。五顿吃一顿,这怎么长身体?
小子爸爸听说之后,满脸不屑:“是你做的饭不好吃,看我的!”
遂踌躇满志,在厨房挥汗如雨半天。
中午,饭桌上四盘五碗,色香味俱全。
小子夹夹这盘,探探那盘,胃口仍似麻雀一般袖珍。
小子爸爸挫败感十足,拿着筷子示范,这盘如何如何好吃,那盘味道何等何等上乘。最后他撑得连腰也弯不下去,小子仍是浅酙小嚼。
自此,和他再谈及改善小子的胃口时,虎爸曾经的神气活现全然蒸发,俨然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言不发。
再后来,我们带着小子满街溜达,让他看着饭店招牌挑着吃,人家不管你是川菜、粤菜……米饭、面条……一律“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索淡无味状,领着这个面对美食“心如止水”的小子,我们垂头丧气、束手无策。
有时,我曾冲动地想扒开他的胃看看,看看里面究竟住着一个什么样的妖怪,让他整天不饥不渴!
眼瞅着小子越来越像麻杆,一步步向芦柴棒并拢,心中的那个焦急呀,像个小火炉,蹭蹭地窜火苗。按摩、偏方、汤药、补品………我们是病急乱投医,啥啥啥招儿,只要听说有用,就赶紧寻来尝试。偏偏臭小子像个石人一般,累得我们丢盔弃甲,他仍百毒不侵。
今晚,他点着要吃馄饨,我赶紧下楼去给他买来(他中午就吃两口米饭,别的啥也没吃)。买回来后,他却埋头看书,面对绕鼻的香味置若罔闻。我先是好声好气哄诱,“定海神针”无动于衷,继而命令,小子才似喝汤药一样,浅浅抿几口。我感觉自己的怒火已经冲向发根,碗里的馄饨也似乎被沸腾的空气激越,一个个做“鲤鱼跃龙门”状。而小子却毫无知觉,仍气淡神闲、不慌不忙看着书。
“杨瞻赫,馄饨变成面汤了!”
小子被当头断喝吓一跳,愣了一下,旋即不屑一顾:“太热了,烫嘴!”
我我握紧拳头,用劲按了按快要涨裂的胸口:“这可是你自己点的饭,我已经放冰块给你冰过了。”(小子的嘴是纸做的,每次吃饭必先用冰坐凉,才肯吃。)
小子丝毫没有感觉到空气里聚满了稍燃即爆的因子。仍做充耳不闻世外状,对我,不理不睬!
我再次警告自己:震静!震静!李玫瑾老师看着你呢,千万不能发火!
我一声不吭,把碗放他年前,拿起勺子,一动不动地,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可能被我逼视得不自在了,拿起勺子,不情不愿地又抿了一小口,放下勺子,继续回到真空状。
“杨瞻赫,如果世上有一种药,吃一粒可以永远不用吃饭。不管多大代价,我都一定给你买回来,咱俩就都不用痛苦折磨了!”
我终于没有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火山碎片在房间里飞舞,烫着他,烫着我。烫得他惊恐万状、不知所措,烫得我头疼欲裂、神经抓狂。
馄饨,最终被他狼吞虎咽,但他的味觉,始终是冬眠状吧?!
别人可能觉得我太不可思议,但天天面对一个天生没有味觉,顿顿视吃饭为猛兽的孩子,能有几个虎妈不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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