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结婚20多年,我参与了19年,19年来,我在他们之间,没有瞅见过一点爱情的味道。
以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妈妈给我闲聊,说当时十六岁就开始相亲,有长的好的,有家庭不错的,相了一个又一个就是看不上。
后来媒人介绍了一个长得不错,各方面都有优势的人,接触下来,我妈嫌人家长的太黑,又给拒绝了。
我姥爷就急了,说她太挑,在挑就成老姑娘了。
后来媒人就介绍了我爸,当时的习俗是男方的家里人带着男孩子去女方家里,带着糖瓜子一类的,跟女方家里人坐下来聊聊天,女孩子可以偷偷的看看。
有时候凑闲了,街坊邻居,七大姑八大姨都会来给把把关,凑凑热闹。
当时是奶奶带着爸爸去的外婆家,十六七岁的年纪,谈婚论嫁的时候都很害羞,少年安安静静的坐着,少女在后面,偷偷的露个头,悄咪咪的看一眼。
就这样,两个人就定了终身。
听我妈说,她只觉得我爸当时白白净净的,也没有现在这样发福,正巧又被我姥爷教育过,也就这样成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第二次见是两年后,与小姐妹去赶集会,远远的看到了一个人,长的很像我爸,所以就多看了两眼。
回家后给我姥姥一说,姥姥说就是我爸,还买了点东西送来了家里。
听我妈给我讲的时候,感觉特别的不可思议,感觉自己似乎窥视到了老一代的小秘密一样。
我当时就想,他们两个经常吵架也不无道理,互相不了解的两个人突然在一起过日子,肯定会经过各种磨合。
印象中吵的最凶的一次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当时家里喝水还是用的那种压水机,一个又长又粗的铁把手,用人力一下一下的压出水。这种水井特别沉,小孩子是压不动的。
就是这种又沉又重的铁把手,我妈气的卸下来,用力的扔向远在三四米外的爸爸。
我站在门口不敢动,忍着不敢哭出声音,泪流的满脸都是,脑海中全是他们的争吵声夹杂着大雨声。
我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只知道回过来神的时候,我正躺在床边哭,爸爸过来拍拍我,哽咽着说,“快去找你妈妈,她要回你姥姥家,要跟我离婚。”
我吓得立刻站起来。外面的雨小了点,淅淅沥沥的,我淋着雨,哭着往外面走,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脑海里都不知道该想什么,只知道爸爸说妈妈生气了,让我去找她。
我往家后面走去,追上了妈妈,妈妈擦了擦眼泪,抱着我就要走,被赶来的爸爸抓住胳膊。
三个人都哭了。爸爸哽咽着叫着妈妈的名字,让她不要走,说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不知道结局是怎么收尾的,只有这一段记忆,深深地刻到了脑海里,时间久了,也就无关痛痒,时不时的这段记忆被触碰,就会想起来。
现在想来,当时的爸爸心里肯定也是慌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又能有什么能力去挽回呢,但是他那时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我了。
大概从我上初中开始,他们慢慢的也没有大吵了,许是终于磨合好了,平常的小吵小闹我也习以为常。
妈妈脾气爆,每次因为家务事,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爸爸的时候,爸爸都会笑嘻嘻的接着。只有在没人的时候,爸爸给我讲,你妈妈太操心了,都是生活磨得了,她脾气不好,我就得脾气好点,这样才能过好,这个家终究是要过的。
他还说,别看在我妈面前在孩子面前脾气那么好,在外面该得的一分也不会让。
我当时就恍然的觉得,原来父母之间的感情,似乎不是我想的那样……
有次回家,刚好爸爸也从北京回来,去外面办事情了。妈妈熬了好大一锅鸡汤,看着都流口水,盛碗的时候,给爸爸打了好大一碗肉,说你爸在外面上班很累,好不容易回家了,让他多吃点。
我听着,没说话,心里想着,平常吐槽我爸的是你,这心疼的也是你。
连我爸都说,你妈啊,刀子嘴豆腐心,话说的绝,好都在心里呢。
前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我跟爸爸都在外面上班,几乎所有的事都落在了妈妈的身上,她几乎是整天以泪洗面,体重直线下降。
中秋前夕与爸爸聊天,他说,刚好都回家了,他想带着全家出去玩,还说,你妈心里苦啊,等回家了,带着你妈去散散心!
我听到这句话,突然就感动的想哭,爸爸妈妈吵了大半辈子,心里终究是想着对方的。
有一句话我特别喜欢,“曾经以为过不去的,现在都回不去了。”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码着字,回想着以前,却突然发现,曾经的经历在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哪怕是不开心的,现在想来也是那么的有意义。
他们才四十多岁,还要以这种方式过好多好多年,作为儿女,我觉得,以他们这种大爱无言的方式过下去,也是相当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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