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印象中她跟村子里其他的妈妈都不一样。她有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编成长长的辫子;她时常穿着一套一套的裙子,上面有圆点或者碎花;她从不跟其他妇女聚在一起说三道四,总是默默地干活;她手脚麻利,即使包饺子也能很快做好……她原先是多么温婉的性情,是什么时候变了样了呢?
大概,是因为我吧。
小的时候,我身体不好。有比较严重的心脏病,即使从家门口到厕所的位置,都会呼吸不畅,面色青紫。所以我很少出门。
一年级到四年级是在村子里上学,她每天早晨很早起来,收拾家务,做好早饭,等我们一家人吃过早饭,爸爸去上班。她就背着我,一步一步向学校走去……夏天的时候,我趴在她背上,都能感受到汗水浸透我的衣衫;冬天的时候,我趴在她背上,看到风雪吹过她的发梢。
有一年冬天,外面下了大雪。快放学了,突然听到同学们叫着:外面有个雪人!我好奇回头一看,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了——那个人就是我的妈妈。她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就在雪地里一直站着,等着我。
小的时候,父母经常吵架。他们恶言相向,叫我和弟弟时常觉得恐慌和恼怒。甚至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对他们喊着:“你们要是不愿意过,就赶紧离婚。”我记得喊出来的时候,他们俩同时沉默,也不再继续吵架。我以为自己很酷——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清冷的话。直到现在我成为了妈妈,才知道自己真的很幼稚。以我当时的身体状况,如果父母离异了,不管跟谁对我都是不好的。
如果跟着我的妈妈,她为了养活我得出去工作,那么就没有人能照顾我。如果跟着我的爸爸,那的确会就更糟——后妈应该不会耐心、细心地照顾一个不健康孩子,也应该不舍得花费一笔“巨款”给这个孩子治病。即使没有后妈,我的爸爸应该也不会很好的照顾我,因为他几乎从来都没有照顾过我和弟弟的生活。也许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狠毒的后妈,但是妈妈怎么舍得我有一点遇到不幸的可能性呢?想到这些,我才明白,原来“没有你,我早就离婚了”这句话,虽然很伤人,但的确是真的。
我啊,一直都自诩聪明。总觉得我过的好,是因为我自己一步路一步路走出来的。可其实不是的,在我最重要的童年,是我的妈妈一直在保护我、温暖我。她熟知我的每一个习惯、了解我的喜好,懂得我的悲喜……可我,甚至不知道她喜欢吃的菜是什么,也不知道她穿什么款式的衣服最舒服……想到这些,心里又愧疚又难过。
儿子对我说:“妈妈,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能一直陪着我吗?”我想起小的时候,我也是这样依恋她,也希望她不去干活,一直陪着我。可是,我走到现在,我怎么就把她忘在了后面,我甚至,很少给她打电话。我总是说着爱她的话,却没有做过一件爱她的事。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也希望我的妈妈,不要遇见我的爸爸,不要生下我。这样,她一定、一定会过得更好一些。
妈妈,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苦了。
如果没有我,你会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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