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架出了教室
一个年轻女老师临产,学校让我给他带一段时间课。人活到五十多,已经是垫桌子腿,家门窗缝的边角料了。油腻男,讨人嫌。何况我不认识学生,学生也不认识我。
上课前一天晚上,我被安排去上晚自习。没有一个人事先做介绍。我默默走进教室。按照惯例,清点人数,维持秩序。而后进入状态。学生还以为我是那位被拉来看晚自习的。中间休息后,再次自习发觉少了几个人。经过查询,原来是在球场打球,故意旷课。学生先给我一个下马威。我明白我将面对一群显然是被宠坏了的学生
上午第三节课课后,教室外人影晃动,其他班的同学抓紧时间打水或卖早点吃,这时坐在后排的一个男生高高举着手喊:“老师,我们有问题要问你?”其他同学也纷纷把目光投向我,奇怪,以往听见铃声,就急不可耐的学生今天竟然会安安稳稳地坐在座位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来,这个问题非同寻常了。
于是我就让他大胆说出自己的问题。谁知那个学生问的却是:“老师,你怎么看‘范跑跑’?”
“范跑跑”原名范美忠,是北京一所中学的老师,地震发生时,他撇下学生不管,自己逃生,事后又在博客上撰文为自己的行为狡辩,为此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大家调侃他,给他取个外号叫作“范跑跑”,他本人也被当地教育局解聘。学生突然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显然是想了解我在地震到来会怎么办?会不会也如同那位“范跑跑”一般逃之夭夭,弃学生不顾。
我如果简单地按照报纸说的那样,否定“范跑跑”的做法,学生会认为我是敷衍;如果支持范的做法无疑成为众矢之的,何况我并不赞同他的做法,而且5·12时我恰好在另一个班里上课,我在组织全班同学离开后最后赶到操场与大家会合的。当然这也透露出学生对于我这个临时教师的隔阂。
我说:“作为一个普通的生命个体,‘范跑跑’大难临头逃生,我理解他的做法,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呢?他也有亲人需要赡养和抚养”学生先是惊诧,随之点头表示接受。“但是,我有自己的做人原则,绝不会临难抛弃学生只顾自己的。因为和你们相比,我是成年人,有义务保护你们。”学生欣喜地报以掌声。
我又说:“生命原本不分尊卑贵贱,关心扶助应该是互相的,而不是单方的,否则有失公平。”从学生频频点头中,我知道他们同意我的观点。
我接着说:“师生危难之中互相救助,是向善的本性。我们指责抛弃学生的老师,也应该指责抛弃老师的学生啊。高中学生无论体力还是反应速度都强于体力下降的中老年老师和体格本来就弱的女老师,他们避难能力要强,如果学生大难临头抛下为他们学业进步呕心沥血的老师,是否也应该谴责呢?”说到这,学生七嘴八舌说“老师我们绝不会的”。我欣慰地笑了。
事有凑巧七月补课时又发生了余震,挂在教室的电视机左右摇摆,当时我刚好在这个班上课,急忙组织学生有序撤离,催促他们不要顾惜其他东西快快离开危险地带,这时有几个男同学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奔跑,反倒走到我跟前说:“老师,咱们一起走吧?”我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到。”他们不由分说架起我就走。还说,我们不会撇下老师的。
在生死考验面前,学生竟然是如此地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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