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情感】儿子的姨妈 30.决断
阿藤在欢乐谷留给百莉那一瞬间的心动，还不时在百莉的心里泛起来，但她每次都会理性地压下这些心思。而此刻，她又想到了阿藤。
她仍然惯于用自己待人的一些刻板方式，比如和人联系，尽量先用微信问问对方是否方便。她觉得5点23分太早了，她想阿藤这会醒来的可能性几乎很小。
“在吗？”她还是想试试看。
“是不是太早了，我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我已经醒了。这么早来消息猜你该是有很闹心的事儿吧？”阿藤秒回了微信。
接着，阿藤又追发了一条：“还是陈小诚要钱的事吗？昨天的事问清楚了吗？我给你打个电话过来吧。”
阿藤没有等百莉回复就拨通了电话。
百莉听到阿藤的声音有些感动，她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以及向陈小诚下最后通牒的经过都仔细地说了一遍。
安藤听罢沉思了一小会儿。然后以分析的口吻说：
“现在的问题是陈小诚在外欠的赌债究竟有多少？你能提出让他拉张清单，看来你是深思过了。的确，第一步就是要弄清楚这个问题；等把这个弄明白后再评估一下你们的经济能力，你们自己能还多少？我这里直接拿出来的钱两百万左右都没问题。如果额度更大，比如说到了300万，500万，或者一千万，我不是吓唬你，你先要有点思想准备才行。如果数额太大，我建议你就考虑卖房子了，这也是第二步要做的。你们在N城不是置了一套房子吗？现在应该也值几百万了。等把债务清理了，第三步才是你们俩的关系问题。”
说到关系，阿藤觉得自己不宜介入这个话题，他怕引起百莉的误会。
于是，他把嘴边要说出来的话硬吞了下去，便转了个角度，用了比较“表面”的话继续说下去：“你们俩的关系能否维系下去，不能感情用事，要多考虑婚姻双方父母和孩子，还有对你、对他事业的影响。”
他说的这些，其实百莉在与陈小诚通过电话后也想过了。百莉已经绝望得想放弃了，因为她已无力挽救陈小诚，她为自己的无力感到很悲哀。
她甚至也理解像陈小诚这种从小吃苦长大，没有安全感的人。比别人更坚忍、更发疯地参与训练，拼了命地争取进步和提升自己。把这股劲用对了地方，用好了是上进，若用在赌博上，便是一名倔强的赌徒，谁都挽救不了他。
在别人眼里看到的成长进步，而在他的内心就是一次次赌博的结果。其实，他当初选择跟百莉结婚又何尝不是一次赌徒的胜利。
以他的条件，找个漂亮的空姐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但他觉得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稀疏平常了，不是他心头要的“最好”。所以，他要追求一个更好的，这个更好是要通过努力追求才能得到的东西，包括人。
赌博对他而言，初入赌场时还是在钱生钱的愉悦感觉中，到后来就内化为一种不服气想赢的精神需求。虽然赢的机会并不多，赢进口袋里的钱大部分还会倒回去，但他就觉得每一次为输赢的博击都是惊心动魄的刺激。他迷上了赌博，成为了一名赌博成瘾的赌徒。
多少次的苦苦劝导都以陈小诚的行为反复而告终之后，百莉也采取过自杀威逼，直至变成最后的冷漠相向。
还是两年前那次还掉200万的赌债之后，百莉去到N城与陈小诚度周末。她在整理陈小诚的书架时，从一本书里发现了一张去澳门的机票。百莉仔细看时间，发现在还债之后的三个月内的，瞬间觉得天昏地暗，呼吸变得起伏不匀，不自觉地长长地连声叹气，感觉连最后的一点元气也吐出去了，她发怒的力气都没了，用仅剩的一点劲给陈小诚发了微信：发现你又去了澳门，我已失望至极，与你在一起的日子除了黑暗还是黑暗，生无可恋，我没有退路了。
陈小诚看到短信，惊恐万状，慌了神色。百莉在N城的家里，只她一个人，怎么办？他打百莉手机，发现已关了机，他自己在遥远的另一城市的机场，情急之下，他拨通了N城110和120的电话，告诉了家里密码锁的密码。之后，他又打通了百合的电话。
待百合与苏青赶到N城，百莉已在医院病床上，刚被洗胃后挂着盐水，医生告诉百合，她服了20多颗安眠药。
那次事件之后，百莉守着百合哭过好多次，也讨论过离婚，终因孩子、父母、事业的考量而淡了念头，回归正常生活。
陈小诚则无颜以对百莉，那之后百莉有很长时间没再搭理陈小诚，也不提分居不分居的那些仪式般的词，正好是隔着两地，百莉在百合开导下，把心思更多地放在了工作上，倒是令自己在职场上快速成长。
她私下也侥幸地想过，或许陈小诚经过她上次的唬吓之后，不会再去大赌。但事实又给了她一记重拳！她认识到赌徒之所以越赌越大，一定与他的家人对他一次次的原谅有关，原谅就是纵容。
想到这一层原因,百莉便痛下决心一定要离开陈小诚。她觉得只有给他足够重的一个警醒，才可能遏制住他的赌瘾。否则，他可能会继续沉溺其中，家已被扰得哀怨一地，衰败端倪已显，早迟还会把他自己多年付出的努力和优秀的人设形象毁灭掉，甚至一同毁掉自己。
百莉做了这个决定之后，首先想到的是回去给爸妈和百合谈谈，听听他们的意见。
这几年，大家都早把百莉被折磨得日渐憔悴的面容和焦虑的心看在眼里，百莉自己的主意定了，大家毫无异议。办理离婚手续，比百莉想象的都要快得多。
百莉回想起参与百合整个离婚的过程。那时百合跟阿藤还有得谈一些情绪、情感和孩子的归宿问题；以百莉的话说：若陈小诚犯的错误是像当年的阿滕那样的错误，那她是可以容忍的，决不会离婚。而自己婚姻面临的问题，是陈小诚没有任何砝码可以用，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拿上桌面和百莉去谈。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一个戒不断的瘾不断重复发生，重复伤害乃至重挫家庭经济，不是用原谅就可以解决的。
所以，她和陈小诚离婚过程进行得很快，没有财产的争议，也没有孩子的争议。他们把N城的房子卖了，除掉按揭费用利息，变现了一百多万，因为他们在婚内要了断陈小诚欠下的所有债务，需要这笔钱。如果要说条件，这是陈小诚的唯一条件，也是双方的共识。
百莉没有拿阿藤的钱，而是从百合处拿了一百万，然后卖掉N城的房子，又帮陈小诚清掉两百多万的债务。在这一年的秋天，百莉与陈小诚结束了8年的婚姻。
当一段因情生爱而结合的婚姻，彼此没有出轨，没有暴力，没有一地鸡毛的劳形费神，而只因一方无休止的成瘾伤害，令夫妻黯然神伤分手的结局，着实令人唏嘘。
在去办理离婚手续的前夜，百莉和陈小诚相守在他们曾经美好的家。伤害和被伤害在他俩的感情中都显苍白，他们俩明白，他们的婚姻是败在了人性的恶之下，他们婚姻的解体，只是共同面对人性的一次失败。
因此，那一晚，陈小诚一如他贯有的木讷少言，静静地守在哭红了眼的百莉身边。百莉对陈小诚还保留有初识时的那些仰慕情结，她无力改变这个优秀与恶魔于一体的亲密爱人，但她的理智和优秀的灵魂又不容许她与他一同沉溺，所以她选择与他分手。
而真实的情感并没有被耗蚀怠净，如果有静好岁月，百莉还愿意呆在陈小诚怀里。此刻，他们没有其它离婚夫妇的反目成仇。
这个夜晚，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了几盏柔合的灯。百莉泡了壶水果红茶，与陈小诚谈一些分开后的事项。比如孩子的探望，对陈小诚家人的照顾，谈得最多的，还是对彼此日后生活的嘱咐。陈小诚仅有的几句话来回说了几遍，到百莉支撑不住疲惫的身体，睡意来临，有些眼晴惺忪微闭，眼神抽离的样子。陈小试有些动容，便径直起身，走到百莉旁边，拉过沙发上的方格绒毯，把百莉抱在怀里。百莉似有知觉，她从未抗拒过陈小诚的身体，于是，她想最后的一夜，就让陈小诚抱抱自己吧。
而陈小诚抱着百莉，感觉自己的手上有冰凉的泪珠滴了下来。陈小诚忍住冲动，一动不动，以他优秀飞行员的身体与毅力，直直地坐着，抱着百莉，让她在自己怀里睡上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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