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传来梆锣之声,“别卜别卜,嘭!”起更了。隐隐听得外面马嘶声、马蹄声、步伐声,知道这是步兵和马队巡逻经过此地。
夜风阵阵,内帐篷壁微微抖动。蒋干多喝了几杯酒,也觉得有点酒寒。
他走过去把帐门关关好,回头对床上的周瑜看看:我与你虽然曾经是九江同窗,但各投其主,互报其主,成为敌人,要是我发一发狠心,把帐钩上的这口宝剑抽将下来,你岂不性命危险!当然,杀了你周瑜,我自己也跑不出这座大营,所以,我不做这样的蠢事。
其实,周瑜根本没有睡着,他嘴里在打鼾,眼睛却张开一条缝,一直在注意着蒋干的一举一动,万一要动手动脚,他马上可以一跃而起。
蒋干想,我这样站到天亮是吃不消的,总要找个地方坐坐才好。他对四面一看,发现文书案前有张椅子,就走过去,将身坐定,纸扇往头颈里一插,臂肘搁在案上,拳头支着太阳穴,眼睛合拢。无多片刻,迷迷曚曚,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突然,床上的周瑜开口了:“子翼兄难得到此,务请盘桓三天。”
蒋干尚未熟睡,听得声音,立即惊醒,知道是周瑜在说梦话。心想,叫我逗留三天?照这样夜夜没有睡,三天下来,我不要累死的啊!就这么一夜我都支持不住了。
蒋干正想继续再睡,周瑜倒又说话了:“子翼兄,三天之后,教你看曹贼之首!”
蒋干听见这句话,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床前,瞪大了眼睛问道:“公瑾兄,怎说三天之后看曹丞相的首级?”
“呼——呼——”
蒋于连问两遍,周瑜呼呼大睡,毫无回音。这下蒋干睡意全消,倒不想睡了,在帐中走来踱去,揣摩着周瑜这句梦话。
心想,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兆”,他说三天之后给我看曹丞相的首级,一定有什么把握的,所以高兴得梦中都在向我夸耀。但是,他究竟有什么把握呢?
无非就是上月底打了一个胜仗,后来过江窥探我们的水营,被我们发现后,又侥幸逃脱。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把握可以稳取丞相的脑袋呀!这倒奇了……
“别别卜,别别卜,别卜别卜,嘭!嘭!”二更了。
蒋干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睡意又悄悄袭来,呵欠连连。他想,算了,不要去多想了,还是休息一会,到天亮就走吧。回到老地方坐定。
刚刚靠到案上,还未睡去,床上的声音又来了。只听周瑜一声大笑:“啊哈哈哈哈!子翼兄,曹贼的首级来了。”
蒋干这一吓非同小可。怎么丞相的首级来得这么快!他立即跳将起来,奔到床前,问道:“公瑾兄,丞相的首级在哪里,曹操的头颅在何处啊?”
连问数声,周瑜只是鼻息浓浓。蒋干两次在朦眬中被他惊醒,精神吊了起来,瞌睡虫全部吓跑,根本不想再睡了。
蒋干想,说梦话往往是前一句说东,后一句说西,语无伦次的,而他这两段梦话却都是讲的同一桩事情,前后连贯的。那说明他确实有把握在三天之内拿到丞相的首级。但是想来想去想不出他的把握在哪里。
蒋干倦意已经一点都没有了。看着案角上渐渐矮下去的蜡烛,心想,二更已敲过一会儿了,让我随便拿本什么书看看,消消愁,解解闷,挨到天亮算了。
他对案桌上一看,只见上面案卷狼藉,堆得乱七八糟。心想,你身为都督,日理万机,军务繁琐,但看过的文书总要理理好,怎么可以排得这副模样呢?这哪象都督的文书案,简直是旧书店的杂货铺!
我被你搅了这半夜,正愁没有事做,那就替你整理一下吧,顺便翻翻你这里文书的内容。等到我把这些文书看过、理好,差不多也要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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