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

“她临终前，我陪在她床边问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她笑着说，她想吃长寿面。”

“她想逗你开心，你当时的表情肯定跟死了妈一样。”

“哈哈对啊，她一直这样大大咧咧的……可我还是去做了。长寿面还是她教我的，要一根成面，一口吃完。不能断，断了不吉利……”

“……可我突然就不会做了，面抻了好几次都断掉。我很火大，很着急，我怕她等不了我，当时就想砸了这面团，砍了这废手……但我还是压下了火继续做。我知道她会等我的，她一直都在等我。她等过我十一个月，等过我八年，二十年……她怎么会等不了一碗面呢……”

“……我做好了面还专门找了只碗底有个寿字的碗盛面，弄得好像吃了它真的能长寿一样。把面拿进病房的时候，她还是那么温柔地看着我，我突然忍不住就哭了。她问我哭什么。我说，面太难做，怕你等不住。她笑了，让我把面吃掉，她等着……”

“……我用筷子一点一点往嘴里送着面，含着眼泪冲她笑，才意识到我忘了放盐。她只告诉我，慢慢吃，别断了，断了不吉利。我低下头，像个小孩一样认真地对待这碗面，面进到嘴里却开始添了咸味。把面吃完，我很久不敢抬头，把面汤又喝了下去。这时候她应该会说，啊呀，汤不能喝，余汤余年寿，岁岁添长久……可是她没有，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第一次没等到我，我以为她会一直等我的不管我有多慢……我又好怕她一直等我……”

“……再低下头的时候，愈看愈觉得碗中那“寿”字更像是一个“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