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立冬。江南的山中依然郁郁葱葱,好似那肃杀的秋季未曾来过。只是这清晨的山间有缕缕寒雾萦绕,走在林间的小道上好生刺骨。
一座高山耸入云巅。悬崖峭壁上一道青石阶梯蜿蜒而上,仿佛踏上这阶梯就能在云中寻一回仙。一座小庙卧于山腰,香炉上紫烟许许,众和尚席地打坐朗诵经文。如此端庄严肃的场面,却见到地上有一席之缺。
宽静在卧房的铺榻上面容忧愁,一卷经书从昨夜起就未曾离手。但他念的并不是卷中的经文,而是在念一个人。
寺院的大门外传来了三两马蹄声。
“苏兄的马可真是好马啊,我这白灵夜夜都有上好的马草供着,不料还是落你一程。”
“不敢不敢,萧兄的白灵可是马中贵族,我这乌莲只是北方草原上的一匹战马,岂敢相提并论。”
“苏兄,客气,客气。”
来人是萧岸与苏离。一个是城中商贵萧万的长子,不仅郎才女貌,政史诗词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一个是颇有名气的江湖游侠,不仅风流倜傥,那一柄残渊剑更是令得无数贼人闻风丧胆。二人一文一武,情谊深厚,常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吁……”一匹枣红马在萧岸跟前急停,马背上一男子面容和蔼,看着萧岸与苏离笑的很是爽朗。这是城中大药房的掌柜——林峰
“林伯伯,你可算来了,都等的好半天了”,萧岸迎上前去,想要将林峰从马上搀扶而下,但被林峰一摆手给谢绝了。
林峰道:“不必劳烦,我这马虽老,但人依旧是春秋鼎盛。”
萧岸见马背上貌似少了一人,便问:“雀儿呢?”
林峰笑道:“山间寒气逼人,雀儿躲在衣后呢。来,雀儿,向二位兄长问个好。”
林峰的衣后诺诺切切的探出了一个娇滴滴的小脸蛋,这是林峰的宝贝独女。这妮子唇如樱桃,齿如玉,肤如凝脂,眉似柳,活脱脱一个玉雕小娃娃。只是今日见了生人,显得有些畏惧,像极了一只躲在衣后的小麻雀。
“萧哥哥好……”,人如其名,这雀儿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一只撒娇的小麻雀。让人心头一酥,不禁想要上前将她搂进怀中。
萧岸见到这小妮子,脸上好似淌了春水,又好似开了桃花,“雀儿莫怕生,这位是苏离苏大侠,萧哥哥的友人”。
寺院门前栓好马的苏离潇潇洒洒倚靠在墙上,对着林峰身后探出的那娇滴滴的小脸蛋摆了摆手,但那小妮子却躲回了林峰衣后。
林峰双肩一抖,说:“雀儿,不得无礼,快向苏离少侠问个好。”
“苏离哥哥好……”许许风声盖过了她娇弱的小嗓音。
苏离微微一笑,说:“不问也罢,我苏某人本就是一届浪子,无名无号更是洒脱。”
院内,卧房的门悄悄推开。宽静踏出门外,装模作样的捧着那卷经书在长廊上悠悠漫步。
“宽静哥哥”院门下一声呼唤,雀儿迈着莲花小步,一路小跑过来。
光听闻这声音,宽静还没回头就已喜笑颜开,与那刚刚在卧房里愁眉苦脸的小和尚判若两人。宽静一合手里的经书,快步迎上前去,“雀儿”。
“宽静这小和尚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我家雀儿很是喜欢。若不是出家之人,老夫早就纳为义子。”
“宽静师兄棋艺也是十分了得,我萧岸全力以赴也只是勉强战个平局。不过话说,林伯伯和宽静师兄在眉宇之间还真有几分神似。”
“哦,这小和尚这么厉害,我苏某倒是要见识见识。”
“不急,棋桌就在后山的凉亭之中。”
院门外传来了萧岸三人的谈笑声。三人一番礼让,才把年长的林峰先行请入门内。
“林大夫,萧公子,苏大侠,你们也来了”,宽静迎上前去,将三人请到院中凉亭之下。
林峰意味深长的轻抚了宽静的后颈,又在宽静瘦弱的肩上捏了捏,喜道:“老夫这一生就缺两件事,两件大事。一是将你纳为义子。二是将雀儿嫁给萧家的大公子。”
萧岸连忙道:“成婚大事可不得戏言,我萧岸也不敢高攀。”
林峰笑道:“诶?有什么高攀的,我林峰不过是一药铺的掌柜,应该是林家沾了萧家的光才对。”
萧岸连忙道:“不敢,不敢。”
没等众人转开话茬,林峰就起身拱手道:“今日药房里只留了徐德一人,不知他是否将药抓错了去,老夫先行告退。”
待林峰跨出院门,萧岸才想起这雀儿还坐在石桌前,于是连忙叫到:“林伯伯,你不能把雀儿留在这啊。”
“你们四人只管尽兴,雀儿还劳烦萧公子送回老夫家中”林峰的话音还在院内回荡,但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院中。
马蹄声渐行渐远,萧岸放下了他那大家公子的架势,对着朦朦升起的太阳一伸懒腰,喊:“走!后山斗棋去!”
苏离一拍手,调侃到:“萧公子还真是能装。”
萧岸说:“在长辈面前不装一装哪来的气度啊,你那大侠架子不是也摆的很高么,什么我苏某人本就是一届浪子,无名无号更是洒脱。”
“别墨迹了,斗棋去,今天我要战个痛快”说完,苏离就朝后山的方向走去。
“宽静,你不来么”,萧岸回头一看,这石桌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份糕点,宽静正埋头狼吞虎咽,“嗯?哪来的糕点?”
“雀儿……做的……”,宽静的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里头塞满了糕点。
“看这品相不错,还真有些诱人呢。雀儿,要不给萧哥哥也来一块?”,萧岸一伸手,雀儿就起身护住了桌上的糕点。
雀儿说:“不行,这是给宽静哥哥的,只有宽静哥哥才能吃。”
萧岸轻轻一笑,说:“逗你的呢,雀儿真可爱。”
“你们先去……等我吃饱了……你们一局也别想赢……”,宽静没抬头,只是大口大口的咽着嘴里的糕点。
“你可快点,苏离那家伙迫不及待的想要领教你的棋技呢”,萧岸扬长而去。院内只留下宽静与雀儿二人,很是清静。
不一会儿的功夫,雀儿带来的糕点就被宽静扒了个精光。宽静还打着饱嗝,雀儿就从袖中抚出一块丝绸手绢,在宽静的嘴边轻轻擦拭。
雀儿说:“宽静哥哥,是不是又熬夜了,你这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宽静说:“佛法深奥,昨夜研读经书,有一段难以参透。”
雀儿说:“宽静哥哥身体要紧,以后不可以再熬夜了。雀儿每周都会来的,要是见你黑眼圈更重了,那下次就不给你做糕点了。”
宽静说:“还是雀儿好,要是以后每天都能见到雀儿那就更好了。”
“宽静哥哥……”,雀儿欲言又止,眉宇之间透着几分苦涩与忧愁。
“怎么了?”宽静悄悄的握起雀儿那白玉般精雕细琢的小手。小小的手,莫名的冰冷。
没有任何预兆,雀儿一头扎进了宽静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那瘦弱的身躯,“宽静哥哥……带我走……我不想嫁给萧家那个白面书生……有你就够了……”
宽静轻抚怀中的小脑袋,安慰道:“林峰大夫他开玩笑的呢。强扭的瓜不甜,他这么疼你,肯定会顺着你的意。”
雀儿的手又抱的更紧了些,“就快到成婚的年纪了……我怕……”。
宽静说:“怕什么,就算成婚了,雀儿也可以每周都来给宽静送糕点。”
不知不觉,滚烫的泪水已经浸湿了宽静胸前的衣裳。
“不一样……我只想和宽静哥哥在一起……”,雀儿含着泪的话音在宽静的怀里渐渐模糊。
宽静从怀中扶起那张满是泪光的小脸蛋,“好了……好了……这世上雀儿对我最好,看到雀儿伤心,我也很难过。宽静哥哥一直都在这庙里。只要雀儿来,就能看得到。”
一转眼,已是黄昏时分。
苏离拿着羊肚酒袋对那西边的落日一举,心中豪情万丈,“雁起阳落万霞辉,斜亭小道锁云巅。妖姬红袖半遮面,豪侠举酒醉千山”。
“好气魄,好气魄”萧岸听了拍手叫好,“不押韵,合你的大侠风范。不过……这妖姬哪来的啊”。
苏离一转身,指了指宽静身旁的雀儿。雀儿一扶衣袖,羞答答的躲到了宽静的身后。
如此场景,引得萧岸开怀大笑,“你说这小妮子啊,这小妮子才多大点?妖姬?”
苏离仰头闷了一口酒,说:“给点面子行不行。我在棋桌上已经输了一下午了,吟个诗你还得笑我。”
躲在宽静身后的雀儿,如银铃般笑了几声。
“快点啊,还没下完呢,你要拖到什么时候”,宽静的语气好生不耐烦。
“和局!”,苏离扬长而去,只留下那潇潇洒洒的背影和山间回荡的余音。
萧岸对着苏离的背影叫道:“苏兄,这就走啦?”
“太阳都要落山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苏离的背影已经沉入陡峭的阶梯之下。
萧岸说:“我们也回去吧。对了,雀儿你脚上的伤并无大碍吧。”
雀儿说:“没事,只是上来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现在好多了。”
萧岸叹了口气,说:“这事要是传到家父耳朵里,恐怕我又得挨罚咯。”
“不怪萧哥哥,是雀儿太过……”,话还没说完,雀儿裙下的小脚就在阶梯上一扭,险些滚落下去,多亏身后的宽静拉住了她。
“你看你,上好的衣裳就给你撕了一个大口子,回去怎么向林大夫交代”,宽静才将雀儿搀扶起来,就将她往自己的背上背。
已经被宽静背到背上的雀儿说:“我没事。”
“宽静师兄,你从小体弱多病,还是让我来吧”,萧岸伸出的手被宽静给拍了回来。
转过头来的宽静,目光就好似一匹护食的雪狼,冰冷而又狰狞。但这目光在宽静的瞳仁中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愧疚与歉意,“小僧……失礼了……”
第七天夜里。窗外暴雨轰隆,寒风猎猎。铺榻上的宽静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脑海里一个画面就像梦魇一般挥之不去。那是雀儿被萧岸牵上马背的画面。就在马蹄踏响的前一霎,雀儿转身看着自己,眼角的许许泪光凄凉而又无助。虽然已经过去七天,但这画面却如石雕一般刻在了宽静的心头。
一道人影从卧房里夺门而出,飞奔过长廊,轻点过雨中的石板。
“佛祖!我动念了!”,宽静将他瘦弱的身躯连同那湿淋淋的衣裳一齐拜倒在佛前,一遍又一遍的哭喊“佛祖!我动念了!”
佛像在台上纹丝不动。那天雷的电光将佛像的面庞照的阵阵狰狞。
十五里外的城中。雨夜的集市上空空如也,土狗的嚎叫在城中此起彼伏。暴雨中,马蹄仓促,在青石路面上激起一串串水花。马背上,一身漆黑的斗篷在雨中猎猎作响,斗篷下的两把利剑寒光四射。
马蹄在药房的招牌下急停,斗篷下,一少年道:“哦?药房?还真是少见。”
“快开门!大师来了!”,徐德在楼上喊到。话音刚落,两个男子急匆匆跑到楼下,二人合力搬开了门栅。门栅才刚落地,一阵怪风卷着雨水破门而入,直接将两男子掀翻在地。
斗篷少年牵着马,跨过地上的两人,朝厅里径直走去,“哼,明明是个药房,可却连个病都医不好”。
徐德冲到楼梯的半腰上,喊到:“大师!快点吧!我家大小姐快不行了!”
徐德将斗篷少年迎上楼去。药房门前的地上,两个男子面面相觑。
“看见了么,真有这样的人诶。”
“这到底是人还是鬼啊,长成这样。”
“是半妖!听说就是他在宫中给皇上养了一只獬,现在的天下才会如此太平的。”
“獬?”
“獬就是专吃奸臣的怪物!若是有人心怀不轨,那獬一眼就能看出。”
雀儿的卧房内,数十盏油灯把屋子照的亮堂。屋内明明没有一丝的风,可这灯火却一起一落,忽明忽暗,飘忽不定。再一看,这灯火好似跟着床上那不省人事的雀儿一齐呼吸。屋内的景象如此诡异瘆人,门外的徐德被吓得连连后退。
床边的林峰握着雀儿那冰冷异常的手,哭述道:“为父对不起你啊,身为大夫,却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治不好。”
“这不是病,你当然治不好”,斗篷少年摘下斗篷,露出了他的真容。
眼前的这张脸看的林峰倒吸凉气,本就憔悴的林峰,脸上顿时失了几分神色。只见这少年的脸上煞白异常,毫无血色,甚至从皮肤之下隐隐透出蓝紫色的妖气。他的颚下,两轮似海螺一般的纹路缓缓转动,且随着他的呼吸隐隐起伏。他的头上,密密麻麻的深紫色经文好似活了一般,在那煞白的头皮上悄悄蠕动。他身披兽皮与锁子甲,背上还有两把形态妖异的怪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行医之人。
少年说:“莫要惊慌,贫道非人非妖亦非仙。只怪造化弄人,将我生在了妖变的妇人体内。”
“大师……怎么称呼”,林峰的脸上惊魂未定。
“叫我谕桀即可”少年走到床前。只见他目光锋利,在床中这妮子身上来回打量。明明数日前这妮子还似玉雕般精致可人,但今夜却如枯木一般肤色死灰。
“谕桀大师!谕桀大师!救救我家宝贝女儿吧!”,林峰跪在谕桀跟前,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谕桀打了个安静的手势,说:“静。这是中了妖咒,你磕头也没用。还好我来的及时,妖变还未蔓延。你且在门外等候,待我解除妖咒,再行进入。”
“大师!你一定要救回我的女儿啊!”林峰又捏了捏雀儿的手,这才依依不舍的走到门外。林峰的后脚才刚踏出房门,不知哪来的怪风就将房门一下摔上。
屋内安静异常,只是门缝中透出的火光依然飘忽不定。片刻后,谕桀的法式貌似有了起色,从屋内传来了阵阵少女的喘息声。这喘息声好似幽灵鬼魅一般在屋内盘旋,时而绕上房梁,时而穿入楼下。再过片刻,屋内传来了少女的呻吟。这呻吟确实为雀儿那小妮子发出的,只是这呻吟中貌似还夹杂了一个妖女的叫喊声。林峰几次想要推门而入,但都被身后的徐德及时制止。
“我的儿啊,六百年过去了,有没有想念母后啊,哈哈哈……”屋内那妖女居然说话了。
“当初就是你害的我不人不鬼,现在你还敢作恶多端!”
“你杀的同族还不够么!别忘了你也有一半是妖!”那妖女的声音顿时变得戾气逼人,屋里的房梁跟着一阵嘎嘎作响。
“天有天道,人有人法,妖魔鬼怪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
“你先把你自己收了吧!这具躯体我是要定了!乖儿子,你就等着母后给你做一个可爱的妹妹哟,哈哈哈……”那妖女的笑声余音未落,只听见屋中一声猛咳,定是那谕桀喷了一口黑血。
林峰夺门而入,问:“谕桀大师,怎么样了!”
“没那么简单,这是让妖后缠上了”,话音刚落,谕桀又是一口黑血喷在了地上。
“都说红颜祸水,若是我这宝贝女儿的躯体让妖魔占了去,那老夫也不想活了”,林峰瘫坐在地上,早已泪流满面。
“你这屋里肯定有蹊跷,定是有什么东西,在风水上巩固了妖后的咒术,才使得贫道破咒不成,反伤了元气”,谕桀一把掀开那披在床脚的蚊帐,里头的东西吓得谕桀顿时失色,眼皮子抽个不停,“聚灵塔!”
只见左右床脚上各有一个半尺高的紫色水晶饰物。每个饰物由七颗球形紫水晶从大到小呈塔状排列。水晶中,紫光流转,隐隐有妖气上下翻腾。谕桀又一把掀开了披在床头上的蚊帐,又是两个聚灵塔。
“聚……聚灵塔……”,林峰看着床上那四个聚灵塔,目光陷入的呆滞。谁能料到,床头床尾这普普通通的饰物竟是聚灵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聚灵塔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使人妖变的,少说也得有个五年八年。它与普通的妖咒不同,它是直接通过自身聚集、吸收、折射及转化妖气来改变宿主的精魄与体质。这是使人妖变的咒术中最狠毒的,没有之一。也只有妖后才能远距离控制聚灵塔,何况还是四个”,谕桀看了一眼床上那不省人事的小妮子,连连哀叹,“可惜咯。”
“大师……大师!救救她吧!”,林峰爬到谕桀跟前,又连着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都磕出了血丝。
“节哀,贫道的法力还斗不过那妖后。贫道十多年前曾路过此城,要是贫道当初早些发现,这小娃娃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谕桀又是几声哀叹。
“大师,一定认识其他高人,还请明荐……明荐呐!”,林峰死死的抓住了谕桀的靴子,在他脚边磕下了一个又一个响头。
谕桀冷笑一声,说:“贫道一个活了六百多年的半妖,都奈何不了那妖后,敢问世间还有谁。与其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点点的妖变,不如借此机会警醒世人。今日午时,公开处斩!”
“大师……大师……大师,不可啊,大师……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大师……你就试试吧”,林峰抱着谕桀的腿,已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无力回天也……”,谕桀长叹一口气,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徐德闪进屋内,伏到林峰耳边嘀咕了几句。不知徐德说了什么,林峰竟松开了手。林峰拍拍衣袖,擦去脸上的泪花,低头轻叹道:“认命了……”
同日巳时。宽静坐与院内亭中,面容憔悴,眼眶通红。石桌上的手颤抖不停,好似在等待,又好似在躲避。
“师弟,今天不去与二位公子斗棋么”,一件厚些的衣裳披到了宽静肩上,这是宽静的师兄。
“宽信师兄,我到底在怕什么……雀儿怎么还没来……”,宽静语无伦次。
“师弟莫要多想,正如师弟的名字,静。你从小体弱多病,昨夜又淋了不少雨,可别得了伤寒。身体要紧,回房休息吧,师兄们和师父都不会责罚你的”,宽信搀扶宽静起身,二人往卧房缓缓走去。
“苏离少侠!苏离少侠!”一白衣身影急匆匆闯进院内。
宽静刚要踏入房门,就听见一个喊声正朝自己飞奔而来,“萧公子,什么事这么着急。雀儿和林大夫呢?怎么没来?”
“正是为了此事……我看见苏兄的乌莲就栓在院门口……我就跑了进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萧岸连气都还没喘匀。此时的他,大家公子风范全无。
“什么事,你且慢说”,宽静面无声色,虚弱的他已经连紧张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岸急道:“苏少侠在哪里……快点……快点找他……要劫人……城里不知来了一个何方庸医……说雀儿中了妖咒……要公开处斩……”
宽静脸色一惊,心头一阵绞痛。宽静甩开师兄的手,将披在肩上的衣裳往地上一丢,随即冲出院内。
萧岸急道:“不行……宽静师兄一个人不行的……苏离少侠在哪里……苏离少侠在哪里……”
宽信说:“苏少侠在后山的凉亭之中。小心行事,切莫见血。”
萧岸还未告谢,就急匆匆朝着后山飞奔而去。
“苏离!苏离!”,萧岸从青石阶梯飞奔而上。
苏离坐在凉亭的石栏上,即使脚下深渊万丈,他也能如此淡然自若的欣赏这山间秀丽的风景。“劫人是不是?”还未等萧岸开口,苏离就先行问道。
萧岸说:“你知道了?知道了怎么还坐在这,还不快去救人。”
苏离看了一眼脚下这翠绿的山林,轻叹道:“救不了的,那是一个半妖,六百多年的修行,就算是十个苏离,十把残渊也斗不过。”
萧岸一捏拳头,转身就要离去。但身后又传来一句:“我劝你最好别去,那假和尚有皇上罩着,他杀人不犯法的。弄不好,小心把命给搭进去。”
萧岸一甩衣袖,冷冷道:“哼,薄情寡义,真是错看你了。”
林间小道上,马蹄飞驰。萧岸骑的乌莲,追上了宽静骑的白灵。
宽静气冲冲道:“行刑几时开始。”
萧岸说:“午时,我们得快点。城里我熟,我来带路。”
宽静问:“苏少侠不来吗。”
萧岸说:“那家伙薄情寡义,不说了。我带的铁扇和飞针应该够用,到时候你把雀儿带走,我来断后。记住,到时候你骑乌莲。这马真是快,天下难寻第二匹,谅那庸医再快也不可能追上。”
宽静说:“苏公子……”
萧岸说:“事情还没成呢,别急着谢我。”
刑场上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前胸贴后背,脚跟踩脚尖。这群众都是听闻要公开处决妖怪,才前来看个稀奇。看这架势,估计城中超过一半的人都挤到了这刑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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