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女儿的情书》之五十六：十字绣女老板和她的小狗

《写给女儿的情书》之五十六：十字绣女老板和她的小狗

我上班下班沿途中的店子，大大小小也有百十家吧，一天数次从它们门前徒步经过，大多明白经营何种业务、生意如何、老板长什么样，甚至这些年换了几次店员，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但这一家十字绣店子的诸多信息，却是女儿告诉我的。

一年前的某一天，女儿放学回家，惊喜地向我展示她选购的十字绣材料和图案，说楼下不远的街边新开了一家十字绣店子。第二天我去上班，特意扫描了一下，果然发现一家叫“余香十字绣”的新店，门边竖着一块广告牌，招牌上印制着“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句子。店内一位中年妇女正埋头绣着她的十字绣。

再后来，女儿征得我的同意，养了小狗花生米。之后，我们常常带着花生米上街溜达，奇异地发现：这家店子门口的行道树上，也栓了一条与花生米同种的狗，简直就是形神一致的双胞胎，体型略小，估计年岁差不多。每次从店门前经过，花生米都会情不自禁地前去拜望这位小弟弟。小弟弟因为被绳子套着，只能不停地汪汪汪，表达邂逅亲人一般的温暖和兴奋。花生米围着它张牙舞爪、活蹦乱跳，在我看来，仿佛在向小弟弟显摆自己的自由。于是，被束缚的小弟弟蹦得更厉害了，叫声也愈加高亢，常常招致店内埋头绣花的女老板一顿呵斥。我们赶紧抱起花生米离开。

女老板四十来岁光景，样儿普通得没什么特点。现在要我对她作一点面容、身材的描述，根本就无从动笔，因为记忆中找不到任何可供拼贴的材料。表情、神色也没印象。没有交往，谈不上交流。只是从女儿口中知道些零零碎碎：她的狗狗穿上御寒的冬衣了，她的狗狗又长胖了等等。

《写给女儿的情书》之五十六：十字绣女老板和她的小狗

然而，上个星期女儿回家来说，那狗狗饿得皮包骨、不成样子了。问她怎么回事，她说：那孃孃的店子关了门，人不知道去了哪儿。听女儿说得如此凄惨、悲悯，一刹那间，我竟然生出接它来暂度难关的念头。同种的狐狸犬，同样的生命，花生米有幸福的权力，它也该有才是。可冷静想想，一天忙忙碌碌的我，实在没有时间再多照顾一条狗，所以话到嘴边便咽回肚子里去了。——我知道话一出口，肯定、一定能得到女儿“举双手赞成”的。我明白自己的渺小、自私、麻木，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二天女儿回来说，她打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啊，那位孃孃出了车祸，坐摩托车摔下来受了伤，住院哩。可能是人清醒之后，叫家人或者朋友把可怜的狗狗接走了。听女儿声情并茂地讲完，我悬在心空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想起“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广告牌，我麻木自私的灵魂，就像一片被春雪浸透、溶化着的坚硬冻土，从外向内慢慢松软：衷心地为那女老板祈福，愿她早日康复，远离灾祸，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并默默地祝福那条可怜小狗衣食无忧、健康快乐。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