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写一篇关于中年的文章,但每每提笔,那些散乱的文字总像卡在喉咙的鱼刺,咳不出来又咽不回去,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也只能那么忍着。
写给中年前段时间,一个朋友的父亲去世了,我们去看他,本想多安慰几句,谁料还没等到开口,他道先说:不用担心,我现在连悲伤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能是看出了我们的疑惑,他接着告诉我们,父亲走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往回赶的路上想起老人家生前的音容笑貌,不由自主悲从中来,回家后看到父亲的遗容,更是没控制住双膝跪地失声痛哭,“那是我活了这几十年哭地最痛快的一次了”!朋友说,“真的难过呀,几声下来嗓子就哑了",谁知这一哭不要紧,全家老少跟着他一起哭,更有几个堂兄堂弟硬是生拉硬拽地把他扯起来,一顿拂胸捶背,揩鼻擦脸,各种嘱咐,连他那七十多岁的老母亲竟也不顾年迈,跌跌撞撞地过来,泪水涟涟地颤颤伸着手不知所措。这阵势一下子把他吓住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悲痛似乎更叫人揪心,所以赶紧止住了哭声,一家人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其实我的父亲也算是寿终正寝的了,我应该感到宽慰,但一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再没有父亲了,仍时不时感到悲痛,我心里委屈呀,我也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痛痛快快地发泄一下,可是不行呀!"朋友顿了一下,苦笑着说:“接下来的几天,你们都知道,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忙地我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了,更顾不上伤心了,我要忙碌,我还要在一家人面前表现得像一个男人呀!"
朋友的话让我想起了以前在网上看过的一段话,有人提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为什么那么多男人开车回家,到了楼下还要在车里坐好久?"结果有一个回答获得了高分点赞:"很多时候我也不想下车,因为那是一个分界点。在车上,一个人静一静,抽根烟,发会呆,这个躯体属于自己,但推开车门,你就是柴米油盐,是父亲、是儿子、是老公,唯独不是你自己。我们把真实的自己藏在车里,打开车门出去,哪怕是哭着爬着,也只能把被人寄予厚望的身份扮演下去。"
写给中年哪里还能哭着爬着?这世上,哪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是永远挺立着的?或许因为社会寄予男人的责任更厚重一些,所以他们的自我意识被包裹地更严实一些,其实女人也一样,尤其到了中年,命运的多舛与生活的瞬息万变总比工资单来得频繁,怕事总遇事,遇事更怕事,每处事中,我总想起姜文那句话:狗日的中年!
其实中年的煎熬不仅在于它是人一生中的多事之秋,更在于一个人自我价值的一度迷失:青年时期朝阳一样蓬勃的激情业已消耗怠尽,唯余俗生琐事,一地鸡毛。不这么活着吧韶华易逝,“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就这么活着吧,余生不长,“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我的同学小樊(现在应该叫老樊了),上学时一度迷恋民谣,为了听民谣歌手的弹唱,每个周末走几十里路去酒吧打杂,风雨无阻地坚持了二、三年,他说,在酒吧那样的环境下听民谣,愈能显现出民谣的纯净和自由。几十年过去了,我再一次见到他,问起民谣时,他拂了一下头顶上稀疏的头发说:民谣呀?抖音上的段子比那精彩多了!…
办公室的小张十年前刚来的时候,乌黑浓密的头发,一张朝气蓬勃的脸,说话声音能震地玻璃嗡嗡嗡的响。那时候他热爱运动,尤其喜欢极具冒险性和挑战性的穿越,每次穿越回来,他总能带给我们许多令人惊奇的见闻和体验,他说:人的生命是用来征服的,山永远高不过脚!可是最近几年,小张却越来越沉默了,头发也慢慢变得零乱,他告诉我们,母亲得了重病,三天两头要住院,他一刻也不能远离了。
无趣和无奈纠结着的中年,像弥漫在眼前漫无边际的雾障挥之不去,又仿佛掩盖在层层落叶下的陷阱,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多少活泼有趣的灵魂,只把一具具失去自我的躯体丢弃在生命的高原地带,“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种莫可名状的孤独感总会让人感到虚弱,使人想到放弃,想到逃离…。
写给中年美国电影《天气预报员》中,天气预报员戴维表面上给人热情开朗、活泼有趣的感觉,但实际上过着极其槽糕的生活:和妻子的离婚、父亲的疾病、和孩子之间完全不和谐的关系,都让戴维每天头疼,而每次当他越想控制局面,一切就越加复杂。也许,生活就像天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可预料。这种生活,戴维无法逃离,又不愿受其摆布,在多次挣扎后,他决定改变自己。而当戴维真正决定开始改变的时候,一切又是那么简单:换一种风格的衣服; 多与身边的人沟通一下; 找到一个宣泄压力的途径; 在别人扔你东西之后扔回去。戴维这么做了,虽然结局仍是平平淡淡,但生活明显变得比以前好多了。
写给中年或许在更多的时候,我们只需要改变那么一点点,生活真就变得不一样了。我告诉老樊,抖音上也可以听到民谣,或许老樊真就那么做了,我想他也一定会点赞关注的。我告诉小张,家门口的山不高但也值得攀登,而且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到达山顶,或许小张也真就那么做了,我想在山顶上他一定会长长舒一口气的。生活真的就像天气,的确无法预料,只要你愿意,真的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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