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讲的更像个笑话。”
室友讲完最近看的恐怖小说。
她们四个忍住轻声笑着。未嘉看了看熄灭的屏幕,显示着白色的时间。
“未嘉,讲一个鬼故事。”室友在笑声的落潮时叫道。
“哎都一点三十五了,睡觉吧。”
“讲一个嘛。”
“我不怎么看恐怖故事。”
“那你编一个呗,”
“我哪能——”
“你能的。”室友坐在床上说。
“我哪能现场编。”未嘉说,“不过”。她想了一会儿。黑暗中笑了笑。
“不过倒是有一件真事。”
“快说!”她们齐声叫道。
“也不算鬼故事吧。”未嘉本来躺着,说着便坐了起来。
“没事儿。快讲。”
“就是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
“真事儿?”
未嘉自顾自地讲下去。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们要上晚自习。我们那所小学很不公平,其他年级八点就放学了,只有我们六年级和九年级要学到九点半。”
“我家离学校其实并不远,出校门后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近的小路,另一条则要绕到大马路上去,那里晚上有很多大货车经过。”
“那条小路紧挨着学校的红砖围墙,另一侧是一片荒地,长着很深的杂草,常常积满雨水,整条路都没有路灯。夏天的时候能听到咕咚、咕咚的落水声,青蛙成堆地叫。荒地深处还有几个坟墓。白天还没有什么,晚上就很吓人。”
“在上六年级之前,我会和住在我们家那片儿的朋友一起回去,大家一块儿走的时候说说笑笑,谁也不害怕。可上六年级后,他们恰好全都是八点放学,没人会等我到九点半。”
“刚开始那几天,我都是一路跑回家的,你知道,就是越跑越害怕,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你。而且我总觉得好像在这条路上看见过一个男生。”
“那段日子真的太痛苦了。每次晚自习放学前我都会想,明天一定要跟老师请晚自习的假,我一定不要再走晚上的这条路了。但第二天早上又发现,白天的时候,班主任瞪人的目光才是最吓人的。想想还是忍着吧。”
“有一天晚自习放学,我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有个男生叫住了我。”
“你家是不是住在逸夫小区?”
“嗯。”
“我也是!”他高兴地说。“你是六年级的吗?”
“对。”
“我九年级。”
“你一个人走这条路?”他好像很惊诧。
我点了点头。
“你不害怕?”
我摇了摇头。
“你不也是吗?”
“我?我不一样。”他说。
我寻思着难道就是因为他比我高比我年龄大所以他就不害怕?那他也没必要这么高兴有人一块回去吧。
他走在前面的时候,路灯照在他身上,我发现他书包的拉链上挂着一把短木剑,说是玩具剑显得太小了,而说是挂饰又太大。
小路黑漆漆的,只有身临其境时才觉得无比吓人,不论如何,有人在前面挡路,这次我终于不用拼命跑回去了。
天上的月异常明亮,我抬头去看时,瞥见墙头挂着一根黑绳子,定睛望去,那绳子的绳结上似有两只发光的眼睛。
“啊!”
“怎么了?”
“蛇。”我跑了几步,远离那蛇,它却依然盘在墙头没有动
“别怕。”他说,“它不会咬我们。”
他倒是显得十分镇定,抬头与蛇对视,月光下那条蛇泛着青色的光,身上有白色的花纹。它吐着蛇信子,一溜烟滑到墙的另一边。
“它走了。”他说。
“那边是学校啊。”
“它本来就住在里面。”他不以为意。“你不必跟老师说。”
“但是——”
“它刚才说让我们小心。”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
“嗯?”
“黑色的蛇。”他自言自语,“这几天可能会有危险。”
“?”
“啊,我说什么了吗?”他说。
尽管只有短暂的同路,我还是听到了不少奇怪的话。他说自打他的奶奶死后,他的爷爷就出家当了道士,至今仍住在山里。每个月会发一千多的补助。
每次去爷爷那儿玩,爷爷会给他讲许多故事,并教给他相对应的法术。
我没说什么,只当他在骗人。
第二天
那里好像有人坐在土堆上。但没有月亮,乌云低垂,天空一片淡红色,地面上皆是昏暗。我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一个黑色的影子,似有宽大的衣服随风飘动。
“那儿有个人。”
坐在土堆上的人似乎抬头在看我们。
“别往那边看。”他说。
我很快收回目光,仍然忍不住用余光去瞥。
“那是什么啊?”
他的手紧握着那柄小木剑,不知什么时候他把挂饰取了下来。
“它没有名字。”
当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到那边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它去哪了。”
四下里都找不到它的身影。
“虚虚而来,暗暗而去。”他说。
“那到底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
“不必害怕。”他自己就很紧张。“假如有什么,我会对付的。”
第三天。
他在学校门口踱步。
“你终于来啦。”
“我服了。”我说,“我们老师拖堂了二十分钟。”
“是老贾么。教数学的。我上六年级时也这样。”
我们一走上那条路,荒地里就刮起狂风。风从空旷处刮起,在红砖墙边四散,带有淡淡的泥土的腥味。
明明刚才还是一个轻柔的夜晚,月亮在稀薄的云层之上。
“萤火虫!”
一只绿色的萤火虫在风中飘荡,在黑夜中画出凌乱的曲线,仿佛从天上坠落的星星。
在它快要撞上墙的一瞬,他捉住虫子,护在手心里。
紧紧裹着入秋的外套,我跟在他身后,走到小路的尽头,前面就是几家将要关门的商店。风立刻止住了。
绿光从他手心里升上来,在他面前停留。他全神贯注地望着萤火虫,“嗯。”他说。
“它说什么?”
他低下头,眼睛黯淡无光。只一会儿,他重新恢复了悦色,“没说什么。我们会平安无事的。”
萤火虫在他的头顶徘徊了几圈,就飞走了。仿佛在给他祝福。
我们站在尽头回望那条小路,它在风中隐隐约约地变幻着形状,就像某种生物的肠子。当我想到这幅画面,心里一惊,连忙摇头将它忘掉。告诉自己这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恐怖。
第四天。
“先别说,我猜一下。那个九年级的男生其实是鬼!对吧。”
“啊,这可是真事儿。”未嘉说。
未嘉略停了会儿,确信她们也都在听,便继续讲下去。
“我们走大路吧。”第四天晚上,刚出校门时他说。
“大路。”
“你以前走过吗?”
“没有诶。”
“哈,那走一次看看呗。”他故作轻松说,“其实并不远的吧。”
我最后看了看每天都在走的羊肠小道,今天格外鬼气森森。“行吧。”
大马路上也没有路灯,左边一排是将要关灯的饭店和超市,右边则是冷冷清清的村子。
不断有大货车驶过,铺着沥青的地面总是要震一震,那时说话根本听不清楚。
“那害怕走小路了吗?”我问。
“不是啊。”
“你不是说你跟我不一样吗?”
“我没害怕。”
“你不是会法术吗?”
他不再狡辩了。我们默默地走,大路至少有小路的三倍远。
一辆白色面包车缓慢从我们身边经过。
“其实我们可以从小路跑回去…”我说着转身去看他。他身后有人冲过来,还没等我叫他,他已经被捂住嘴巴。
我尖叫的时候看清楚了,是两个大人,他们一个拖着他往车里移,一个跑来抓我。我拼命往路边一家亮着灯的屋子跑去。
一只大手钳住我的胳膊,这时从超市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数学老师提着一篮子鸡蛋与我四目相对。
“老师好!”
“未嘉,你还没回家?”
身后的大人闻声放开了我,转身朝车里走去。
“老师…”
“怎么了?”
他们开着白色面包车隐遁在黑夜里。
虽然后来报了警,但最终也没有找到人贩子的下落。
“讲完了。”她说。掀开帘子往外看,她们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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