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送信——心有灵犀

事情发生在 1991年，我上小学一年级，学习成绩很烂，一年级的测验每次都是四十分，五十分，就是1+1等于几那种题，每张卷纸十道题。我爸爸是个文盲，妈妈也只读了小学五年级，也许因为这个缘故，我总认为我的天赋比别的孩子差，考试不及格也是理所应当的。

儿时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父母吵架，甚至是打架。原因也很简单：米不够吃、没有钱。经常在暑假的时候，我们因为家里米不够吃，被迫去姥姥家住上一段时间。尽管爸爸和妈妈那个时候都很努力，家里也就是靠着几亩地和两头牛，要供我和姐姐念书还是很吃力，全家人省吃俭用，就连早上煮的稀饭还要用笊篱把米捞出来，沥干了米汤，给我和姐姐上学带饭用，剩下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稀饭。为了贴补家用，村里唯一能打工的地方就是露天采石场，爸爸也在那工作。

采石场非常危险，就连平时去山上采蘑菇村民们也要绕着石场走。经过不断的开采，看上去就好像在山的半腰制造了一面人工崖壁。那时候石场的工人没有安全帽，也没有防护服，采石场经常有人受伤，农村人没有什么工伤的意识，受伤也就是怪自己运气差回家养一段就好了。

那天早上爸妈又吵架了，吵的非常凶，甚至要动手，幸好被闻讯赶来看热闹的邻居拉开，最后以妈妈哭着回姥姥家结束战斗。那天的天气像我妈的心情一样，下着雨。我照常去上学，放学的时候，天早就大晴了。大概是下午三点多，我开心的背着书包回家，手里拿着一个零分的卷纸。我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爸爸侧卧在炕上，垫着几个枕头，头用白色的布缠着，就像我在动画片里看到的日本格斗家那样，一片白色的布带子缠着头，不同的是爸爸看看样子缠了好几层，而格斗家好像只有一层。

这时候的爸爸好像很虚弱，原本黝黑的肌肤显得有些苍白。

“爸！你咋整的？”我一边脱书包一边问。

“没事，被石头碰了一下，今天不能给你做饭了，你饿了就去箱子里拿两块钱去小卖店看看买点啥吃。”

我迅速的用美术纸折了一个小船，爬到炕上熟练的把窗户打开，从窗台跳出去，在房后的樱桃树上摘了最大最红的一把樱桃放在小船里，又爬回来。

“爸，你吃樱桃。”此时的我很无助，仿佛属于我的那片天就要塌了一样。

“我不吃，你要是饿，你就做点面玉米面糊糊吧，我教你怎么做。”爸爸很虚弱的说。

玉米面糊糊就是我小时候最常吃的一种食物，把水烧开，倒上玉米面，搅一下，再烧开，就成了，很简单，是我整个童年不懂事时期最厌烦的食物之一。

我按照爸爸说的方法，人生第一次做了玉米面糊糊，水好像放多了，爸爸躺在那喝了一碗，边喝还边给我讲自己头受伤的经过。

蛇送信——心有灵犀

因为是雨天，石场遇到雨天都没人上班的，爸爸跟妈妈吵架之后也很生气，夫妻吵架这种事原本就没有什么对与错，都是点点滴滴的家务事积累找个借口爆发罢了。爸爸是个闲不住的人，看到雨越下越小，就决定自己去石场。石场的工作是计件的，好像是装一拖拉机石头有几块钱。爸爸想把昨天打下来的石头用锤子敲开一下，然后在从山上打下来一些，明天能多赚点，把今天的雨休补回来。爸爸站在一个很陡峭的位置，用自己的撬棍尽力的在那砸，这时，高处一块风化了的岩石松动脱落了，大概三十公分长，十五公分宽，直接落下擦到了爸爸的额头，爸爸眼前一黑从高处跌落，在后来就是石场开拖拉机的师傅过来，看到爸爸，把自己的白衬衫撕了给爸爸缠在头上，爸爸得救了。开着拖拉机把爸爸送到镇里的医院，缝了十二针。为了省钱，爸爸醒过来以后就直接回家了，就是我看到的那一幕。假如这块石头在向后一点，或者这个原本休息的司机那天没有去石场，我们全家的人生轨迹都会改变，后怕啊！

转眼间天黑了，妈妈不在家，姐姐初中住校，我第二天还得上学。谁照顾爸爸呢？那时候我们那个农村还没有电话。距离姥姥家大概十多公里的山路。六岁的我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天刚亮，我还没等我去上学。妈妈突然回来了，看着躺在炕上的爸爸，她流下了眼泪，气也消了。原来妈妈昨晚梦见一条蛇跑去姥姥家，妈妈看到那条蛇头上还流着血。爸爸刚好属蛇。妈妈意识到爸爸可能出什么问题了。醒来跟姥姥讲了这个梦，姥姥也劝她快回去。

就这样爸爸在妈妈的悉心照料下很快就康复了。只是前额留下了一个缝过十二针的疤。也许那个蛇送信的梦是夫妻间的一种默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