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说，写一写爷爷
那个在你成长过程中
很重要又特别的人
让我们了解多一些
然后亲近他
敬爱他
我说，好
待到院里枯木又开花
其实，同父亲一样
我与爷爷最初的交集
很少，很少
他威严，不苟笑
从不插手孩子们的事情
四代同堂时候
他持家，挣钱
主局面，拿主意
逢人遇事，有定力
能够决策谋划
虽是来入赘
却在家族里树起威望
但，少年时我便深知
他给予他的三个儿子的爱
从来不对等
所以，身为第一个嫁进门的媳妇
我的母亲，受过太多苦
而这源自爷爷的不公平
母亲未曾抱怨
她相信，有一天他会明白
尽管他挑剔难以伺候
但身为儿媳，她一直孝顺贤惠
敬重他、爱戴、关心他
待到院里枯木又开花
母亲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在哥哥接了病危通知那一年
我十四岁，爷爷变成了另一个人
是流感盛行的时候
我发烧被学校隔离
母亲在医院陪护哥哥
父亲在外地赶回来的路上
是爷爷去学校看我
他扒在窗台上看我时
我躺在床上翻《老夫子》
他想进来，医生不让
他低声下气求人
最后，他进来了
坐在床边
说，你听话，要好好打针
医生说退烧了再观察几天就能出去
我说，好，哥哥呢？
他停顿了一会
他没事，好着呢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
他出了校门就犯心脏病
晕倒后送医院
也是，那一天
他知道他的大孙子
我的哥哥，被医院告知
往后会变成一个六岁小孩
待到院里枯木又开花
后来，我就集了万千宠爱
从爷爷奶奶和父母那里
不知是他们的亏欠或期望
但我受用，心安理得
他开始不再那么严肃
不再管家中过多事务
他的几个儿女
都因生计奔波在外
除了我的母亲，二十多年如一
守候，扶持，照顾
是她撑起了这个家的天
他终于知晓明白
然后回赠给我和哥哥
深重细腻的爱
关心我的喜怒哀乐
问候我的吃穿住行
陪伴哥哥的日常
照顾他的内心
像父亲一样
沉淀了下来
慢了下来
待到院里枯木又开花
过去的日子里
他是要强的
并不脆弱
但，当他决定从大家庭的台上下来
关心孩子们的时候
心就软了
二十多年，他给我的记忆不算多
每一次却都刻骨铭心
我第一次面对男人的脆弱
是十七岁那年
我生病，住院
每天打针，后来抗拒
晕倒了，又发烧
整个人意识模糊
哭喊着要找爷爷
母亲不愿老人担心
却对我又毫无办法
打通了电话
我说，爷爷，我要回家
我不打针，我不打针
嚎啕大哭
爷爷瞬间哽咽
像哄小孩子一般
宝宝，乖
你要打针
打了针病就好了
爷爷也想来看你
可是路远
爷爷还要照顾哥哥
你不要闹，你听话
到最后，他说不出来话
我也就安静了
待到院里枯木又开花
写到这里，其实我也不知道
要用什么言语
才能恰到好处的表达
他是特别的
在有生之年
都是非常重要的人
不仅仅在于这六年多来
他对我，远多过父亲的
关怀和教导
我想，应该是
因他一生从未停止操劳
无论我们多大年纪
在他眼里始终只是个孩子
放不下
是最可怕的牵绊
却又因父母子女
爷孙一场
觉得心安
幸福
愿你我多出些时间来陪伴老人
不要让爱，最终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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