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学生参加美术特长生考试。我在办公室里跟同事谈古代科举的事情。本来两者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可是我忽发奇想，古代参加科举考试也考特长生吗？
在我们村近百年的发展历史上，有一家姓李的祖上曾经考上过前清的举人。小时候儿去村后边儿小学上学的时候儿。我们都要从他们的门上过。他们家高高的门楼，单单台阶就有二十节之多。门前还有拴大牲口的石头孔眼，大门两边矗立着高高的上马石，下马石。我从小就知道人家是有权势的人家：家里有高头大马，门第显贵。
后来听村里人说人家的祖上考举人，就是因为画画好。考试的时候，主考官让画一个茄子。在那么多考生中，只有人家的祖上画的茄子表面带有细细的绒毛。主考官认为他出生于农村，有生活，茄子画得逼真，于是就金榜题名了。
我跟他的孙子是地邻，年岁渐长，我渐渐觉得靠画茄子考上举人也许是乡人传说，是无稽之谈，所以我也没有敢求证于他爷爷靠画茄子考上举人的事儿。我想他关于他爷爷的历史的了解，也不过跟村里人的传说不相上下。我从他的话里知道他的爷爷考上举人之后，就再没有在科举的道路上前进一步，是因为清末科举制度废除，他的爷爷后来以同等学历考上过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那天我给学生讲古代文化常识的时候，讲到了中国古代的科举制度。我才发现我们学习《范进中举》学习《孔乙己》的时候，有时候还嘲笑孔乙己和范进的无能。那真是我们的浅薄和愚妄！单单一个最基础的院试，就要经过县府州三级的遴选。这样才能考中秀才，才能不被人称作童生。而要考中举人，就要去京城甚至省城参加考试。考上的，那当然是秀才中的佼佼者。天才如蒲松龄，考秀才县府州都是第一名。可是事后科场蹭蹬，屡试不举，后捐了一个贡士终老。古代的读书人不仅要博览群书，还要遵守严苛的考试规则，还要忍受连续好几天的考场折磨，古代科举考试难着呢。依我看，比咱们现在的高考要更复杂，更艰难。
前两年我写过我们村一个名医，他就曾经考上过前清的秀才。我去他们家做过一些了解，他的年过八旬的孙子告诉我，当年他的爷爷考上秀才的时候，县里的教谕还手书了四个大字的匾额，在那个匾背后，有我们村儿各个家族的头面人物签字祝贺。看来当时村里考上一个秀才，村里人都当做大事，与有荣焉。
可惜的是在村里近百年的历史上出过的这样两个参加科举的头面人物。关于他们的事迹介绍，却知之寥寥。县志的记载上只是有限的两三行。我从长辈那里了解到的，从村人那里了解到的至多是跟传说一样的逸闻轶事。
旧社会因为文化的缺乏，村里对这些读书人中佼佼者缺乏记载，情有可原。但村里文化的种子却源源不绝。读书人层出不穷。谁的孩子考上大学了，谁的孩子考上研究生了，谁的孩子成了高考状元，谁的孩子在京城做官，这些读书人的佳话有口皆碑。有的家族有族志传世，村里或许将来还编有村志，穷人家的孩子只要努力读书，出人头地，在文化昌明的今天，不会湮没无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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