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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本厚厚的书

母亲是本厚厚的书

作者: 天虫123466 | 来源:发表于2018-02-27 16:22 被阅读0次

    哲人说每个人就是一本书,每个人都有不同寻常的故事。

    而在孩子的眼里,每一个母亲都是一本厚厚的书,每一个母亲都美若仙女下凡。我的母亲也不例外。

    她上有个哥哥,下有个弟弟,还不到十岁被父母送到远离家乡的亲戚家,寄养。模糊中是因为家庭成分问题,她的妈妈上吊了,爸爸不管他们几个了。

    有多高呢,能够得到八仙桌吗,营养不良的她开始了她的放牛生活。一放就是很多年,直到某天有热心人给她做媒说合了一河之隔的男人。在她放牛的生活中有段记忆刻骨铭心:那是个赤火炎炎的夏天,她牵着牛在地里,突然鼻子放血人昏了过去,躺倒在地里,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一看有个老者救了她,说起这段经历她总是说这命是捡来的,好心人啊,要不哪还有今天啊。

    她在远房亲戚家度过了7年,至于做过了多少与年龄不相符的活儿,有没有遭受冷眼抑或暖语也都已经化成了她的谦卑与坚忍。没有嫁妆没有花轿就这样从一个陌生的家走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家,一切都是未知。那年她才十七岁,正是花季少女。从十七到二十六,这中间漫长的九年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她从不谈起,这九年她一直没能怀上,婆婆会怎样数落她?男人会怎样冷落她?村人呢?乡人认为婚后多年不孕可以先领养个孩子,所谓押子,押个孩子来。他们就领养了个女娃,没多久她真就怀上了。感谢命运的眷顾,陆续有了4个孩子,加上第一个领来押子的女娃,一家子7口人,生活的重担就全部压在了她和男人身上。

    听说抽烟能缓解胃痛?什么时候她开始了胃疼?她和村上的一个姐妹渐渐的离不开烟,烟瘾比男人还重,总是抽那最便宜的劣质烟,什么“大前门”“红塔山”那是抽不起的。(很多年后,当她的娃娃一个个回来看她,依然只需要条烟)每每半夜睡不着醒来,只见她总是披衣坐在床头,点燃一支烟,床头有个烟缸,然后蚊帐里弥漫烟味,我这最小的女儿睡在身边,这样的场景在很多年后依然清晰如昨,在弥漫的烟草味中,往往还能听到她一两声轻轻的叹息声。偶尔会偷偷抹泪,对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女说:不为了你们,我……我知道一定是受了父亲的大吼,这样的家庭剧情常常上演,她总是默不作声,在深夜偷偷抹泪。第二天天一亮她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为了给庄家积肥,她学会了男人才敢做的活儿---“绞水草”。这活儿需要胆量和技术当然还要力气。一米五六不到的小女人,为了多积肥,(七十年代还没有大面积施化肥)可以赤脚下水深到漫到腰的河中,用两根竹竿捞水草,其实用绞更恰当,两根竹竿怎样把河中的水草顺着杆子可以像捞面条一样绞得满满的,这还真是个技术活,水中有浮力,克服浮力把竹竿往深水中压,再把两根竹竿并到一处像绞麻花那样,我在岸边总是担心河水太深会不会脚底打滑,提着一颗心看着小个子妈妈把远远超过她体重的水草从河中捞出水面,拖到岸边,再往簸箕中装满,扁担把她压得一路摇摇晃晃的,我总是跟着身后打下手,拿簸箕,装水草,有时候也踮起脚希望长高点能撑起那长长的扁担,为母亲减去些负担。

    青黄不接的暑夏,缺粮缺烧,怎么办呢?她想到了“锄草皮”。地里的活儿不多了,孩子们也放暑假了,她就带着我,扛着锄头,拿把镰刀,戴着芦帽出门了。哪里田埂上野草皮多长得好,就往哪里赶,哪怕那儿很荒僻有坟堆。她用锄头在前面锄下草皮,像个圆圆的大锅盖,我就跟随后面蹲坐地上,左手把沾满泥土的草皮翻个身,右手举着镰刀轻轻敲下泥土,再拎起来抖落抖落,在烈日下,汗水和着飞溅到脸上的泥往下淌,成京剧里的花脸。那些躺着的草皮经过几个烈日曝晒,干枯了,再装回家。每个暑夏都可以用锄下的草皮堆成一个草垛,令邻居咂舌。

    为了增加经济收入,给她九年才得来的宝贝儿子将来能娶上老婆,她跟随着父亲学会了养母猪,给母猪接生。在小女眼里母亲似乎是超人,无所不能。每次母猪要生了,便看到母亲往往很晚才睡或者等我第二天醒来,去猪圈一看,哇!一窝猪苗苗已经哼哼哼的一顺溜躺在母猪的腹下,白白嫩嫩小尾巴一卷甩来甩去可爱极了。母亲精心伺候着这窝猪仔仔,巴望养壮实了能卖出好价钱。我象小尾巴也跟着母亲学会了喂猪,用水冲洗猪圈,看猪仔仔,怕母猪睡觉不小心压着小猪仔。每每忆起这养猪的经历,鼻子下仿佛又飘来到那暑热天冲洗猪圈,然后浑身裹着的猪屎味,混合着的汗味,那味儿蕴含着一家人的希望。

    只要有一场好戏,就能抚慰所有清苦劳累受屈的日子。她爱看戏,那年头,常有清唱的戏班子进新河街、延陵镇,一吃过晚饭,我这小尾巴便牵着她约同村伙伴扛着条凳来场地占好位置。红楼梦,七仙女,孟姜女,白蛇传,珍珠塔,十八相送,沉香救母……都是她的最爱,这些故事她都能说出道道来,看到宝玉哭灵总是情不自禁掉眼泪,看到七仙女被遣往天庭就说那孩子好可怜,看到十八相送就说那梁山伯咋那么呆,怎么不知道祝英台是女生,为他们惋惜好久等等。也常常是这样的时候她会讲些过去的经历,讲她从小听来的关于金坛的神话,讲她远在金坛的娘家……

    都说婆媳关系最难处,婆媳是天敌,她们要在儿子与丈夫这一个男人之间争宠。可她自打大嫂进了家门,三十多年了,没有口舌之争,没有红过脸。每每大嫂唠叨她的宝贝儿子太懒不干家务,她就跟着大嫂帮腔,也骂起她那九年才得来的宝贝儿子:不干活,喝西北风!如今老了,大嫂到哪就把她带到哪,羡煞村里的妯娌了。

    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每一阶段的成长如同蚕的每一次蜕皮,疼痛自知。在岁月的油锅中煎熬,摸爬滚打出百般武艺:做虎头鞋子,做发糕,蒸馒头,包脂油团子,擀面条……从针线活到厨房里的活儿,无师自通,再简单的粗茶淡饭都能做出美味,那是多年后都让孩子们回味的妈妈的味道。她从不高声言语她的孩子,总是默默的劳作忙碌,从锅台忙到猪圈,从田里忙到家里,从青丝忙到了白发,她只是普通的一农妇,只为了一个朴实的信念:为了她的仔仔……如今,她常坐在屋前团团如华盖的柿子树下纳凉休息,面朝着村口,凝望,那里有孩子们回家的必经之路,电话响起:她就对着话筒说我耳朵不行啦要聋了,你说什么?我听不到了,眼睛花了,看不清了!每一句都是不甘啊,她想回到年轻,要去地里干活!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又是一年七夕至,母亲生于七夕,小女我常常发呆---母亲是那心灵手巧的河汉女落凡吗?总想写些关于母亲的文字,母亲的故事太多,提笔忘言,拙劣的文字难以表述母亲那本厚厚的书!祝福母亲!祝福天下为仔仔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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