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爷爷奶奶都是勤劳的人,他们没什么文化,但爷爷奶奶的记忆力都很好他们对人生的解读,对生活的感悟多来自亲身经历或者是看过的戏曲,听过的评书。
从我记事起似乎爷爷的头顶就秃了,春日的暖阳中爷爷光着头,扶着犁,吆喝着那两匹高大的马,从地的这头走到那头,爷爷的身后是整齐的新翻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夏日的午后,农闲时节爷爷总是出现在自家的园田地,锄草,整理秧苗,或者打烟叶,爷爷爱吸烟,烟叶是他自己种的,他会趁着炎炎的的烈日摘下长好的烟叶,扎成把晾在草绳上,那绳子也是他自己打的。浓烈的日光照着他的头顶,亮亮的。
秋季来了,忙碌的秋收开始前,爷爷会扛着铁锹去田间地头查看拉粮的道路是否被夏雨冲刷损毁,或者去田里割下野生的麻秧捆扎好,投进积水的坑里,也许是家南边的那条河里沤,五六天或者七八天后再捞出来晾在那儿。
冬闲时节爷爷会扒麻秧,纺经子,有时也要编炕席。把高粱的秸秆一剖两半,把穰刮净,再把剩下的皮用水润湿,浸软然后就可以编炕席了。坐在未完工的炕席上,手里的篾条上下翻飞,爷爷是最巧的匠人。
一年四季,爷爷总有活计,总在忙碌,他不喝酒,不玩牌,偶尔的休闲就是和棋友下象棋。勤劳是我对爷爷最深的记忆。
父亲和叔叔在爷爷忙碌的时候也不会闲着,可能帮忙,可能找其它的活计干。他们干着活,聊着天,我和弟弟在一边捡拾他们干活时剩余的边角料,一边制造着我们的游戏,偶尔会附和着大人的笑而不明所以的笑着。记忆每每搜索到这段场景时感觉整个童年都明媚起来。
爷爷在忙着他的活计,奶奶也有她的事情做,洗衣煮饭,操持家务。奶奶的衣服上总有淡淡的皂香,奶奶和爷爷的被褥也总是干干净净的,屋子里的器物也总是一尘不染。奶奶身形瘦小,腰背有些佝偻,小时认为爷爷高大帅气,奶奶配不上爷爷,但后来听人说奶奶年轻时也是漂亮的。印象里奶奶干活时会穿着那件自己做的蓝布围裙,佝偻着脊背穿梭于东西两院,她两个儿子的院落,帮着干她所看到的所有的活。奶奶小时缠过足,中趾摞在大脚趾上,幼时和奶奶一起洗脚,看着她畸形的脚我心里是有些怕的,但就是靠着这双脚的支撑,奶奶把家里家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也用她的爱心帮衬着屯子里所有需要帮助的人。爷爷奶奶是本分的庄稼人,不贪不占,与邻里乡亲相处融洽。勤勤勉勉做事,清清白白做人,就是爷爷奶奶留下的家风吧。
一勤天下无难事在爷爷奶奶的影响下叔叔是一个好劳动,勤勉而手巧,很多东西不用假手于人,自己就可以做来。父亲呢,我感觉他算不得一个好农民,因为他没有强健的体魄,用他自己的话说从来不敢在人前露胳膊,太瘦了,的确父亲在我的记忆里始终是瘦削的,所以干起农活他没有母亲麻利,况且种地始终是他的副业,当老师才是他的主业。但父亲认真仔细,肯吃苦,披星戴月是我对父母劳作时最深刻的记忆,往往别人家已经吃过晚饭了,而父母还没有回来,父亲是在学校下班了才赶到地里帮母亲干活的,他们要趁着最后的光亮多赶出一些活儿。正是靠着勤勉耕种,加上父亲微薄的代课工资他们把我供上了师范学校,把弟弟送进了大学校门。
父亲为人正直,一丝不苟,甚至有熟悉的人说他古板。他恒常穿着的是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想想父亲好像没做过其它颜色款式的衣服,虽然样式单一但父亲的衣服鞋子总是干净整洁的,这或许是受奶奶的影响吧。
父亲的大半辈子都是民办教师的身份,直到弟弟考上大学那年才在最后一批民师转正考试中获得了转正的资格。父亲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初中毕业生,后来获得的高中文凭,正因为学历低才迟迟没能转正,有人曾劝他弄个假学历,转正也好办,而且晋升职称也快,但父亲拒绝了,不弄虚作假是他一贯的原则。父亲在农村待了一辈子,把大半生的时光交付给了学校,三尺讲台其实是他最擅耕耘的土地,虽然退休时还是初级职称,但父亲却不以为意。
现在我和弟弟都子承父业做了教师,弟媳也是教师,每每寒暑假聚到一起时就是新老教师的交流会,父亲在这时都会对我们训戒一番,叮嘱我们好好备课,善待每一个学生,不要贪占学生的钱财,清清白白才是教师的本色。有时打电话如果我说在班上呢,他马上会撂下电话,认真的他不允许女儿在工作中分心。
记起和父亲的一次对话,“世上的事最怕什么?”在一次午饭时父亲问我。“怕什么?”我不明就里茫然的问。“勤呐,一勤天下无难事。”父亲眼里带着笑意也带着鼓励说。我恍然。家风便是这样的言传身教吧,一代代,如今我也在用我的言行影响着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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