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家应该以和为贵。”萌萌细雨摆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假大空道理，搞得我不得不心服口服。
“好吧，算是你说得有理了，算是吧！”我说，摇着头笑笑，没什么文化的我只能说出这样不准确却发自内心的话。
正在我心里烦闷的瞬间，萌萌细雨的身子忽然轻微晃动一下，这个身子微微往右偏了一点点，我没去想她为什么做出这个没有刺激源的动作，或许只是椅子坐久了屁股有些不舒服，我没去细想，她这一偏露出了后面桌子刚才被遮挡的部分，我眼睛尖，看到一个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形状是一根弯曲的长线，上面有些没拔掉的刺，没对面桌上摆放着一枝玫瑰花，但花朵没有进去我的视线，我只看到了花朵的下半部分。
或许我可以玩弄一个把戏，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嘴唇还动了动，还好没有把这几个字说出来表达成声音。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是什么？”我问，眼神怔怔地看着萌萌细雨，她的眼神和我的眼神完全不同，听到我的话莫名其妙了好几秒钟，视线在我脸蛋左右游移，不知道该看什么的样子，最后看着我的鼻尖，说：“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好奇怪啊，你，糗毅，你忽然就变得这么奇怪了，神经兮兮的。”
“没有。”我匆忙解释，这种解释在周亮亮面前我都是说烂了的，可认识萌萌细雨以来一次也没有对她用过，我说：“我们一直在这个咖啡馆里，我能看到什么你就能看到什么，你能看到什么我就能看到什么，又不是外星人有特异功能。”
“但你刚刚的眼神，我看到了，我感觉你真的看到了什么，只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我就奇怪了你能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萌萌细雨说，左右转着脖颈到处瞧，周围除了非常雅致的座椅玻璃桌就是装饰很考究的水泥墙，她看了几遍确定没有任何异样，视线才回到我这个傻傻看着她的人身上。我心里一阵唏嘘，还好她没有回头去看，只要一回头她就能看到桌上的玫瑰花，不知谁人遗落的玫瑰鲜花，或许是先前一场不欢而散的小聚留下的，我也不知情萌萌细雨恐怕也不知道那两人是谁，但万幸的是她没有回头，这样我的把戏有回旋的余地，我可以慢慢地放心大胆地进行我的把戏，尽量不要被萌萌细雨提前拆穿，这样才有意思。
“这里只有空气和阳光。”我说，笑笑，尽量轻松自然，我想我笑得也是轻松自然的，萌萌细雨看不出丝毫我心里的诡计。
“还有水，你你想说这个吗，阳光空气和水，你刚从火星回来吗，糗毅？”萌萌细雨不自觉像个留胡须的男人一样摸摸下巴，喃喃自语：“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感觉会有什么惊喜出现。”
“我就在你眼前，哪里来的惊喜。”我说，尽量温和地笑笑，仿佛萌萌细雨犯了一个小错误，我这大人不细究。
“你的出现本来就不是惊喜，捡块废铁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还得意了。”萌萌细雨说，仔细看了我的眼神几秒钟，就像眼科医生拿着医具照人的瞳孔那样，说：“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想请我吃饭吧，我说了，不饿，我不饿，真的，糗毅，我不饿。”
“但我总是无端端出现一定很让你意外吧，我的出现就像躲在床底下的鬼魂，在你即将入梦意识半醒的时候，突然出现给你带来巨大的震慑感，让你慌乱中都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是吧？”我说，尽量温和地讲一个即兴编造的故事，虽然我不是小说家，但经历的事情多随便编个故事还行。
“臭死了。”萌萌细雨捏着鼻子，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味道，小心翼翼端起咖啡杯大大地喝了一口，喝中药似的。
我动动鼻子，左右晃着脑袋，像经过训练的狗找东西一样，反复吸了七八下以后，确定附近什么异味都没有，看着萌萌细雨说：“你不会跟我玩儿什么鬼把戏吧！”
“我说你说的话，你说的话，臭死了，雷风是最喜欢讲这些莫名其妙又没有水平的故事，他废话讲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不要说语言，光是讲故事时候的表情，看一眼能恶心三天。”萌萌细雨说，我呆呆听着，没有明显的反应，萌萌细雨似乎以为我不信，说：“这是真的，雷风真的很烦人，老是在天黑的时候讲鬼故事，没有一次把我吓到，但无数次把我恶心到了。”
“我的故事恶心吗？”我说，有点承受不住了，感觉一个男人的尊严被打在地上，还被人狠狠地碾了几脚。
“不恶心，只是……臭。”萌萌细雨说，见我呆呆听着，没有明显的反应，说：“你的故事该洗干净了讲，我本身就喜欢听故事，但朋友里面讲故事讲得出彩的人还真的没有几个。”
“不包括我？？”
“肯定不包括你。”
“还不如不问呢！”
“是你自己问的，我可没责任，我也不是有意伤害你。”萌萌细雨说，看着咖啡杯，眼神呆呆地，像个傻子一样木楞了好几秒钟，抬起头来直视着我的眼神，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评论家，别介意啊，看书多了，难免有些小感慨。”
“我想说什么来着？”我出于本能说了这样一句话，因为我的意识里确实注意到我把什么关键的东西或者事情给忘了，瞬间想不起来，还连拍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责怪自己记性怎么这么差，话说出口才知道说漏了，看了萌萌细雨好一会儿，她也看着我，相看两不厌的样子。
“你看我干什么？”萌萌细雨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会儿在桌子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瞪了我一眼，那瞳孔一下子放大，白眼仁露了出来，感觉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变大了好几倍，吓得我身躯一直，不敢多看她的眼神。
我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神，说：“你还不是在看我，还笑话我了，坐一张桌子，多看你几眼，这也不过分。”
“我感觉你心里有鬼，糗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就不对劲。你对我，不会是……”萌萌细雨话到这里停住了，观察了我许久，我都避开她的眼神，她照样观察着我，我就是不说话，任凭她观察，萌萌细雨把刚刚的话接了下去：“对我有所企图。”
“我不过对你讲了个鬼故事，你的心里倒有鬼了，错误判断我的为人，我们又不是才认识的两个陌生人，萌萌。”我说，笑笑，却不敢笑得太明显，因为萌萌细雨脸色如肃。
“放尊重点，糗毅，怎么乱叫我？”萌萌细雨脸色一垮，分外难堪，仿佛我手掷一坨大便在她脸上还不逃跑的样子，说：“我一直在纠正你，你一直没有改彻底，糗毅，你要明白，在我心里，萌萌是萌萌，萌萌细雨是蒙蒙细雨，萌萌是一个人，而萌萌细雨是另一个人，这次你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我不得不微微低下头，看着咖啡杯，咖啡杯里的咖啡纹丝不动，也是，安安静静空间封闭的房间没有风吹进来，除非我的嘴唇去触碰咖啡杯，不然这一杯咖啡是不会起任何波澜的。“你的话真是让人意外，始料未及，超出想象，一个称呼，你就这么在意？”
“我不在意会跟你反复说这么多遍？你当我脑子有问题吗，糗毅！”萌萌细雨说，脸色难看至极，瞬间俨然老了不知道多少岁，像个在街上撒泼的小个儿老女人，眼神如黑色的闪电，嘴唇像涌出的熔岩。
“好吧，好吧，我改，我改，我以后再也不乱叫你的称谓了，我以后绝对叫你萌萌细雨，绝对是这四个字，绝对不会喊错，绝对不会让你再为我的这种无心的或者有意的错误多担心一次，绝对不会有下一次。”我说，看她脸色渐缓，我笑着说：“说点开心的事情吧。”
“怎么，你又要讲故事了？？这一次还是个笑话？？极少有人给我讲笑话。”萌萌细雨说：“上学时候我也没有闲暇时间看笑话书。”
该怎么办？？这明摆着是给我一个台阶要我讲一个笑话，行至水穷处，要翻笑话书，可我几乎不看笑话，连喜剧小品也不是常常看的人，给别人讲笑话都记不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但，箭在弦上，笑话要讲。
我脑子一空，说：“你觉得此时此地此时此刻，忽然出现一支玫瑰，会意外吗？”
“你干嘛不说此时此地此时此刻出现一张高考模拟试卷呢，这样才是真正的意外，让人始料未及的意外。”萌萌细雨说，瘪瘪嘴，看着我，喝了一小口咖啡，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是，我是真的……如果这是真的，你会高兴吗？”我说，尽量平静内心无比激动的心情，虽然萌萌细雨一个傻丫头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就在她脑后的事情对于她却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如果就是假设，真的就是事实，你这话自相矛盾。”萌萌细雨说：“烦您讲故事的水平高一点，这么幼稚的玩笑，你居然讲得出来，一点含金量都没有。”
“这里确实有一朵玫瑰，而且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说，信誓旦旦，拍拍胸脯。
“怎么，你想要脱鞋？”萌萌细雨说，不置可否一笑，手去端茶杯，却抓了个空，眼神注意看了一下，手才握住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半口。
“不是，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糗毅，你个糊涂蛋，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一个男人要跟一个十九岁的小女生表白吗，我们只是很要好的朋友，请你不要曲解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萌萌细雨说：“再说了，这地方是我带你来的，你在这里有埋伏，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通话把我的火气都说上来了，怒视着她，说：“玫瑰花就在你身后的桌上。”萌萌细雨微微一笑扭头一看，真有一支玫瑰放在桌上，她转过身去的时候空出了一个位置，这个时候我才看到那支玫瑰花的全貌，花瓣大都被扯烂，花枝上只有几朵靠近中央的小花瓣，而关于这朵玫瑰花的主人公已经不见了。
“你准备的？？”萌萌细雨一声吼，吓得我动都不敢动。我知道，如果这句话接不好就有可能世界末日了，我的世界末日将到来。
“刚刚在对面发生了一个故事，关于这朵玫瑰花的，我想跟你讲讲。”我说，轻描淡写，内心却惶恐害怕。
“哦，哦。”萌萌细雨笑笑，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笑容还漾开了，自然而可爱。
一个精心策划的把戏，一次无法斡旋的转机，一截玫瑰花枝，一场愈发不欢的谈心。我在这里，她在哪里，隔着一张桌子。我想这里，她看那里，光怪陆离的关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