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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她,西藏很美,美得令人感动,雪山更美,就像神话故事里的天宫,这里还有野牦牛,藏羚羊,有一群一群像天边的云朵一样的羊群,还有美味可口热腾腾的酥油茶…
他描绘的世界深深的迷住了她,那时西藏还不通火车。到他那里得先坐火车到甘肃的柳园,再换乘汽车上山。她买了去柳园的火车票。趟在火车卧铺上面她辗转反侧睡不着,两年没有见了,不知道他是胖了,瘦了?应该很黑了吧,听说那边的紫外线特别强。那个美得像天宫的地方,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
车外的温度很低,一下车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在割。风刮起的沙土,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天气比她预想的还要冷。他接到了她,把手里的羊皮大衣给她披上,一瞬间她的人她的心里觉得好温暖。
那个记忆中的白皙少年的脸上已经有着高原特有的红润,褪去了青涩变得粗糙和刚毅,不是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她几乎都认不出他了。
去他的驻地还要再坐汽车,汽车在公路上颠簸,海拔慢慢上升,缺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连忙拿出了氧气瓶,她说不用,自己是医生,知道自己的状况。可是他还是不由分说的给她戴上了氧气罩,并且脸色严峻得说:“听话,在高原上缺氧后果是很严重的,你第一次上到这个海拔,还是要小心一点。”
车子向前栽了两下停下来,司机轰了几下油门却不管用,气得直拍方向盘。他看了看他们说:“你们在车上别动,我下车看看。”
原来车的大半个右轮陷进了一个雪坑里。他在周围看了一下,也没有找到石头之类的东西。想了想,他脱下自己的棉袄,抱着向车轮走去。他钻下去把车轮边的雪扒开一些,然后把棉袄塞到车轮的前面。等他塞好棉袄,司机加大了油门,车屁股冒了好大一会儿浓烟,车才勉强开出了那个深坑。
上车的时候,她看到他的棉衣全是雪水,不能穿了。想脱下她的大衣给他披上,他连忙制止,让她好好吸氧,他说:“我皮实不怕冷,你可要小心,千万不能感冒了,在这个地方不会因为你是医生就不会感冒,这里的感冒可是会要命的。”她掀开大衣,试图把他裹进来,他伸出手帮他把衣服裹紧把她搂在胸前。
他们只能在附近的兵站住下来。兵站没单间,大通铺。那时没结婚的人是不能住一起的。
临睡前她想去趟厕所,兵站从来就没来过女人,也没有有女厕所,她向厕所指了指,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先进去“清场”,然后为她“站岗”。 从厕所出来,她看见门外墙角还有几个士兵站在那里,她这才知道,这里条件差,一个班就住一间宿舍。现在来了一个女的,并且还是未来的家属,大家肯定要把房子腾出来。
这怎么行呢,她怎么都不可能让大家都在外面蹲着,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睡。
屋外大风呜呜地刮,屋内被窝冰冰凉。她和衣钻进被窝蜷缩在通铺的最里角一动不动,其他的士兵依次都躺在了大铺另一端。他用大衣压在她被子上,掖好她被角,贴着她趟了下来,手隔着被子贴在后背,不一会,她就感到他的手掌散发出来的温度,她个子不高,身材瘦小,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坨绻在那里,她感到自己的脸上发烧,不自然得现出两片云霞。
终于到达连队驻地。连长带全连官兵列队欢迎第一个到这个连队来的女朋友。她下了车,却头晕脑涨,膝盖发软,两条腿不听使唤,一下子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
他说:“你吓死我了。”
她笑了笑:“我就小睡了一会儿。”
他拿过一只氧气袋说:“你躺着多吸点氧吧,等适应了会感觉会一些。”
她却拉着他的手说:“我已经好多了,我想去看看你美丽的天宫。”
他扶着她,帮她披上了那件羊皮大衣慢慢走出房间。
她看到,远处除了几排整齐的帐篷,只有冰雪的山,湛蓝的天,洁白的云,明亮的太阳,荒无人烟的草原,还有晒得黑红油亮的士兵。她的心怦然被触动,瞬间明白了他的心,她抱着他流下泪来。她说:“我也要留在这里。”
他急了:“你这不是胡闹吗?这里是高原,空气极度缺氧,我们每年都会有战友因感冒引起肺气肿而牺牲在这里,等明年,我每年都可以休一个月假,到时候我就回去看你。”
“你不是说,这里是神仙待的地方吗?是你们男人的世界吗?那就让我成为可以自由飞越你们这个天宫的诺亚方舟吧。”
不久她真的辞去工作,来到了他所在的这片高原,平常狂躁的唐古拉山这一天特别温柔,并且毫不吝啬地展露出它的纯净和美丽。它仿佛知道眼前的新郎,是一直在海拔五千米以上,守护着它们的最可爱的边防军人,今天要迎娶他最美丽的新娘。
他们举办了简朴却隆重的结婚,唯一的红地毯,是炊事帐篷里的防滑地垫。没有新人的胸花,新娘也没有穿婚纱,却披着一件有点旧的羊皮大衣,但身穿军装他为她戴上了洁白的头纱。
“要幸福!要幸福!”在战友们的声声祝福中,他们走过红毯,来到沙土垒成的点校台上,远处天是瓦蓝瓦蓝的,蓝得发紫,云像一朵一朵雪白的棉花,并且很低很低,低得仿佛伸手都能摸着,草碧绿碧绿,绿得像田里种的麦子。
新娘轻挽新郎的手,摸着那件温暖的皮大衣,她幸福的笑容溢满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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