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外出打工,我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妈妈只在过年的时候回来几天,或者不回来。村子里的一个奶奶家里有电话,爸爸妈妈偶尔会打电话回来,可是,我从来没接过,因为电话费太贵,她跟爷爷奶奶只说些重要的事情。
每次她回来,我都感觉到陌生,可是跟她一起睡在一个被窝里的时候,我又感觉那样开心。她会在被窝里跟我唠嗑,给我讲故事,逗我玩,爸爸在旁边附和。她还会给我穿衣服,梳头发,给我洗脸,抹香香。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穿上新衣服,好像我就是童话里的公主,开心幸福。
可是她待不了几天,又要坐上远去的列车,带着我的不舍,离开我。不懂事的时候我会哭闹,他们总是在我睡着的时候,悄悄离开,我一觉醒来,又回到了爷爷奶奶的被窝里,像是一场梦,而他们,是梦里的过客。
后来我渐渐长大,我会在他们走的时候醒来,可能是一种心灵感应,听着他们悄悄的说话,我假装不知道,然而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那个时候我懂得了,哭,原来是可以不发出声音的。
我喜欢趴在妈妈的腿上,她给我挖耳朵。静谧的阳光洒下,暖洋洋的,妈妈就在我的身边,触手可及。她会轻声问我:“疼不疼?”我会说:“不疼。”她每次问,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她那么小心,怎么可能会弄疼我。这就是妈妈啊,避免一切大的小的伤害,发生在她的女儿身上。现在,我已经成年,离开父母离开家,很少有机会再享受这美好的午后了。但是记忆中的温暖,永不改变。
后来,妈妈回来了,因为有了小弟弟,她在家,爸爸自己出去。闲的时候,她就在家里给我们做鞋子,做衣服。她其实是不会的,于是她跟着村里的大娘婶婶们学,借衣服样,借鞋样。她总是那么聪明,一学就会,于是我有了很多新鞋子。现在家里还挂着好几双我没有穿过的布鞋。还有那种男女都可以穿的样式,每个鞋号她都做了很多双,做了好几十双,给姥姥的,给爷爷奶奶的,给亲戚朋友的。她总是不吝啬。
后来,弟弟出生了,我从不知道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是这么的艰难。他会哭闹,夜里妈妈总是睡不好觉。每天他不睡的时候,得搂着他。那些琐碎但的让人烦躁的事情,都是妈妈再做。我放学了帮妈妈看一会儿弟弟,都想着赶快逃走,把这个小家伙交到别人手上,而妈妈,却一刻也不能休息。我想到了我,我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无时不刻的照顾我。
小孩子容易生病,弟弟就经常生病,记得最清的一次就是,下雨了,而弟弟生病了,发烧,白天已经去看过医生了,我们走到大路上,拦的一辆车,也幸亏那个好心的叔叔,带我们上了街。可是晚上的时候,弟弟又发起了烧,这时外面的雨,是瓢泼大雨,妈妈到处问人,最后是伯伯开着他家的四轮,带着妈妈去了医院,因为怕车子陷入泥里,把车厢卸了,妈妈就坐在后面一块小小的地方,多一个我都坐不下,艰难的去了医院。我在家,等着妈妈,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想,是不是我小时候也是这样为难妈妈?
后来,我上了初中,需要骑车去学校,一到下雨天,土路就很泥泞,车子骑不出去,妈妈得扛着我的自行车,把我送到水泥路上,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想哭。妈妈总是那么辛苦。有时我说,不然我请个假?妈妈说可以请吗?那请吧。但是她总是会把我的东西准备好,不会打电话给老师。
后来,我上了高中,下雨的时候我们一起步行到车站。我们会在路上闲聊,妈妈会讲她小时候的故事。我知道了,妈妈小时候很聪明,学习很好很棒,但是由于家里穷,她得给家里干活,每天上完学就跑回家干活,一干就是一中午,到了上学的时候,饭都来不及吃,就跑到学校,结果还是迟到。她说有时候舅舅会在桥洞里给她藏一个馒头,那可能就是她一天的食物,有时候舅舅忘记了,她就得饿肚子。可是这么艰难的学习生活,她却每次第一,三年级的时候她就能做六年级的题了。后来,家里太忙,她就不上了,老师还来劝过她,她又怎么不渴望上学呢,但是她却不能再去。每当听她说这些的时候,我就很心疼,我的妈妈啊,这么漂亮这么聪明,为什么这么辛苦呢。
自从有了弟弟回来,她就没再出去过,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是她的,农忙的时候,她一个人管地里家里,还照顾弟弟,每天天不亮就起,天黑了才回。我在家的时候还能帮帮她,可是我不在家,真的是没有人帮她,弟弟还那么小,还要靠妈妈照顾。去年收红薯的时候,我打电话回家,妈妈不在,弟弟接的,弟弟带着哭音跟我说,家里天气不好,下雨了,红薯不能用机器犁出来,但是再不收就要烂在地里了。妈妈就用铁锹,一锹一锹的把红薯挖出来,胳膊都肿了。我在电话这头,听着弟弟的话,也忍不住泪流满面。今年卖红薯的时候我在家,两窖的红薯,烂了好几袋子,看着那些被挑下来的红薯,我想到了妈妈挥着铁锹的样子,瞬间热了眼眶。最后,两窖红薯也不过卖了两千多块钱。我劝妈妈不要种地了,也挣不着钱,妈妈说,能挣一点是一点,再说我们这些年轻人都不想种地了,以后还有谁种呢?
这么多年,妈妈为了我和弟弟,为了这个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都知道。她那么聪明漂亮,却为了我们放弃了很多。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她从来不舍得让我们受苦,总是自己一个人吃苦。有时候听她说她以前的朋友,听她说她要去找她们玩,但是只是说说,她有太多的顾虑,总是不能说走就走。有时候我觉得她很孤独,她的朋友都已经渐渐陌路,断了联系。我知道是什么让她付出,是母爱。简单的两个字,却多么沉重。为了孩子,母亲总是默默付出,而从来不会让她的孩子回报什么。
妈妈,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永远爱你,我的母亲。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走出那个小小的农村,带着你看遍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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