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小镇是卧虎藏龙之地,我育红班的老师,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扎着两个粗辫子,眼睛大而有神,女人皮肤黑不容易好看,可她例外,眼神里透出文化人对气质,和我身边的婶娘们不一样。
她会弹琴,这是我们生活中唯一的音乐,她弹我们唱,我常常能从琴声中浮想美丽的风景,比如风中晃动的小白杨、水面上荡起的双桨等。
我长大了,她也老了,但琴声犹在,只是孩子们不爱听了,手机里放出的音乐时尚又摩登,谁还爱听慢悠悠的琴声呢,可是我还怀念她的琴声,那里边有她的心境,有我的沉醉。
上小学时,教我音乐的是一个瘦高的老头儿,他算不上很老,只是头发掉得早,他是正经学音乐的,脖子很长,看到他我就想起引吭高歌这个词儿。
他很和善,走起路来常常高昂着头,不入流俗似的,他是上边文工团下放到我们这里的,带着我们这帮孩子自由歌唱,唱歌的时候他是最幸福的。
我初中的语文老师,五十岁左右,也是我父亲的老师,他曾是地主,一大把年纪,因成分问题晚婚,儿子刚上小学,文绉绉的,眼神里常透出些忧郁。
他很清瘦,像不吃美国救济粮的朱自清,他讲张海迪,感人至深,学生不认真听课时,他会掂起板凳,从二楼教室直扔下去,我们对他又敬又怕。
父亲说,我们小镇上有颇有几个这样的老师,谁都搞不清他们的详细来历,后来就又纷纷离开了,再没回来。
如今,校园盖了新的教学楼,没灵魂似的,听说,因生源太少,马上要停办了,我陡然怀念那些老师了。
有他们,小镇才会显得有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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