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课上,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让同学们回家观察描写一个植物。这并不是很困难的作业,我想好了要写我窗台上那株君子兰。当天下午在课后班,我开始琢磨这篇作文的章法。想着想着突然发现前桌书桌堂里有一本厚厚的作文书,我便好奇拿出来打开看看,书中目录里罗列着各种描写对象的门类,我找到植物类翻开,一下子有好多漂亮的句子跳入眼帘,果真大开眼界。我默默记下几个词“竞相开放”“婀娜多姿”,还拿出新华字典查了查婀娜的注音。
放学回到家,我端详着我的君子兰,拿起钢笔在方格纸里写到:我的窗台上有一盆君子兰,它的枝叶向两边均匀的伸展,中间开着桔红色的花,每一朵花瓣都婀娜多姿,竞相开放……
我很认真的写好了字,通篇阅读数遍,相当满意。第二天我得意的将这篇作文拿给老师看,期待着老师给我一个闪光的眼神或是一个触顶的分数。但事与愿违,老师并没有对我这篇“杰作”打分,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便把本子还给了我,我皱着眉头打开本子,发现那上面写着“要自己观察自己描写。”我挠挠头疑惑不解,三年级的理解力要需要几段曲折的神经传导才能领悟,老师的意思是我抄袭吗?嗯,就是这个意思。我拿着我满心期待得到好评的作品,失落了一整天。
老师没有教过我们婀娜多姿,便认为我不会使用这个词。从那以后,我憋着一口气像开了窍一样,反而更加喜欢写作文,作文质量也突飞猛进,多次登上小作家报。中学的时候我的语文成绩也一直很好,作文分数占了很大的比重,也渐渐开始在课余时间写一些小文章,登过报纸也上过广播,我觉得自己还算有着这方面的一点优势。
尽管上大学的时候没有选择中文专业,但写作这件事却成了是我业余生活最好的处理方式,那时刚刚摆脱学业的压力,我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也有了属于那个年龄的情思爱恋和离愁别恨。如果说小时候的一些小诗只是年少时青涩感情的出口,那么我对写作更深层的爱恋之情从大学时期才算真正开始。
人有两张面孔。一张属于生活,一张属于真实。生活中与世俗和谐共存,忙碌或休憩,喝茶或种花,姿态都是相近的。然而真实的你,只有在静寂时,才能面对生活之外的自己所产生的一种疏离和亲近。 思考的姿势永远是最美的,人需要这种纯粹与自己对话的形式。把这种美感转化成一面平面镜,立在你可以看见的地方,不必掩盖。让更多人对视其中的自己。这些“自己”都在你眼中。而你也在他们眼中。
这是二十岁时写的一段对文字的认识。那时在我对这个世界产生困惑的时候,我愿意更多的从文字里寻找自我,认定自我。把问题横亘在那里,但并不去想办法解决,仿佛自己能看穿一切却不知如何逃出洞穴。因为年轻,所以想把一切想象力都挤在字里行间,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的精心设计,嫌自己不够纯熟,所以写出来的东西总带着一种晦涩的矫情,尚不知最打动人的事物往往在于最直观的呈现。
如今我的写作态度产生了一些变化,更新后的生活状态已经把我摇晃成了一个沉淀下来的人,不再急于冒出泡沫寻求这个世界的真相了。所以与之相应的,我在文章中流露出的都是当下最真实的情感,不再堆砌辞藻展现唯美以让他们看上去好看,而要写得直接,轻松,有些力量却不过火,尽量避免熬成一锅滚烫沸腾难以下咽的浓汤。
在这个自媒体时代,打开微信订阅号或朋友圈里的分享,你会看到很多标题吸睛,内容混杂的文章,能否驻足流连全凭这篇文字能不能够感染你令你余味悠长。大部分作者都在探讨两性,婚姻,人性。比如《我们离婚吧……》,《好的婚姻……》《爱你的男人……》亦或是一些热门爆文,深度好文,看下来只觉得大同小异,结局相似,审美疲惫。
写作似乎也变得容易很多,只要提炼两个故事,写一些想法就可以成就一篇具有教育意义的文章了。但这从来都不是我所期待的。
也许我也会探讨婚姻和两性,但我不愿将其作为我写作的动力,也不会刻意的迎合大众,甚至很多时候并不是为了传播。
我所期待的是我能带给自己和读者的是平淡生活中的小欢畅以及温暖的点滴感动。我希望我的散文是透着生活的,小说是贴近真实的,诗是可爱灵动的,而我能够一直怀揣单纯赤诚的心来面对写作这件事。
如同博尔赫斯在《沙之书》中所写:
我并非是为了少数精选的读者而写作的,这种人对我毫无意义。我也并非为了那个谄媚的柏拉图式的整体,它被成为“群众”。我并不相信这两种抽象的东西。它们只被煽动家们所喜欢。我写作,是为了我自己和我的朋友们,我写作,是为了让光阴的流逝使我安心。
“我写作,是为了让光阴的流逝使我安心。”我实在喜欢这句话。在我看来写作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可以叫一种隐藏的文字自恋。因为自己才是永恒不厌的那个最客观也最坚定的追从者,也有这样一个特权可以搭乘文字这艘最快速的时光机停留在当时短暂怀念。
这样一点一点记录光阴在手指划过的踪迹,看着一分一秒变成一字一句,便觉春暖花开,一切值得。
我并不是一个高超的作者,我只是一个平凡的记录员,只是我愿意将我记住的和看到的美好加上一些自制的小作料,组成一个可以令自己满意的世界。
至今我的公众号有226位读者,大约2/3为女性读者。每篇新文的平均阅读量为85人/次。也就是说剩下那一百多个读者并没有对我的文字感兴趣,只是碰巧订阅了而已。有固定的支持者也有默默的观众,我不能称他们为粉丝,因为我本人实在没什么可粉,但他们是我最宝贵的见证人。虽然我不可能揣测大众口味写出令多数群体喜欢的文章,但至少有一部分人喜欢我这样任性的自由。我便有了更大的信心更加有恃无恐的自由下去。
十年前,我曾想把博客里的文章集结成册,因为当时自认为这些文字很是难得,如有一天博客倒闭,对我来说不亚于一场切肤之灾,但从不敢幻想有一天可以出一本文集。如今看来,这里面的确有太多糟粕,连十年后的自己都不忍看下去,反想把历史烧掉。
但是,颇令自己唏嘘的是,我发觉自己在写作上仍然有很多潜能可挖。我竟然可以大胆的设立一个梦想了,那就是有一天能够捧一本《草垛文集》。
这也许是一个终将破碎的梦,但至少我现在还不知道结果,你不要怀疑也不要向我开枪,更不要从未来给我递送消息,我只愿意在这个梦里做一个执迷不悟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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