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亲浑浊的泪珠
还记得10月21日那天下午,侄儿要回单位上班,二姐临时也有事坐侄儿的车去一趟榆林。
父亲最近总是喜欢让人守在他的身旁,不让我们离开半步,侄儿告诉爷爷说:“爷爷,你好好的啊,不要害怕。等过几天有假我还会回来看你的。等到过年抱着你的重孙孙回来让你看哦,小宝宝可亲了。”老父亲说:“你们都要上班,都忙。”二姐说:“爸,我很快又会回来的。”父亲说:“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家忙去吧。”
等二姐和侄儿刚转过身的瞬间,我看到躺在炕上的父亲,身体微微动了一下,额头总是渗出一层总也擦不完的汗液。呆滞的眼神里布满了好多红血丝,发黄的眼珠却盯着窑顶在发呆,随即又紧闭上双眼,那眼角却滚落出两滴浑浊的泪珠。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二次看到父亲的眼泪。我知道这浑浊的泪珠里充满了孤独,无助,也充满了对远在他乡打工经常思念的大儿子,也有想念常年居住在银川做生意的小儿子。以及不能时刻守在他们跟前的这一大群所有孩子。还有胡思乱想自己将近枯萎难熬,奄奄一息的生命。还有不舍放下陪伴他一生我的母亲。(注释: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汹涌的流泪是在奶奶的葬礼上。爷爷的葬礼上,爸肯定也伤心的哭过。可那时我小,不记得了。)就这样父亲两滴浑浊的泪珠,在眼角悄息无声的滑落于耳边苍白的头发里。
二宝宝哭闹着要去找二姨玩,我抱上二宝,跟着母亲目送侄儿和二姐他们走下我家的那道砖铺小路。
对面山上偶尔传出飞鸟的叫声,秋风吹过家门前的枣树,杏树。枯黄而忧伤的落叶在风中缠溺飘零。让人不经意间,感到生命竟然如此脆弱不堪。树叶不想离开阳光普照的枝头,但秋风来袭,寒露将至。自己就算在顽强又怎么能抵抗住大自然的四季更换规律呢?大脑里好像有虫子在来回蠕动,好像告诉我不要悲伤,父母亲的衰老与逐渐走向古稀,是世界万物四季更替的正常现象。但在我内心深处,觉得这这正常吗?太不正常了。多么希望父亲与母亲好好的,不要生病,好好活着,好好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个老巢。在外飞翔的鸟儿才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该死的公路上,有一辆叫卖老人寿衣的车,一边开,一边拿着高音喇叭喊,:“寿衣,寿衣,出售寿衣……”听着如此刺耳的声音,我从来不会吐脏字骂人,今天却向沟底的马路上,破天荒骂出口一句:“泡你妈,快滚。”虽然我的声音不是很低,可我的声音却淹没在了他们夹杂音乐声响的空气里,随着他们移动的方向飘远而去。
于是我转过头领着宝宝,带着沉重而忧伤的情绪又回到了父亲住的那个窑洞。
父亲不知多会自己就坐起来了,突然看到我抱着二宝宝开门进了屋,开心的像个小孩子,说“凤,你回也不?你也来了这么久,也有自己的生活,也要照顾自己的家。爸老了,你们忙就回去吧。哎!孩子不管长不大,老人不管也能老。”
我顿时难过的流下了眼泪。哽咽的向父亲说:“爸,我不走,我在陪你们一段时间。”父亲立刻乐的哈哈笑起来。竖起一个大拇指说:“好样的。”
说完又慢慢的躺下,和着衣服蜷缩着疲倦的身子,伴随着自己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睡觉去了。
我今晚又一次失眠,想起那天父亲说的话,也想起父亲那浑浊的泪珠,更想起我信誓旦旦的答应过老父亲在多陪陪他们。
可身不由己的我内心充满了愧疚感,负罪感。就这样无情的离开病榻上的父亲,去顾自己的小家。真是有一种不孝的罪孽感在我心里缠绕。
因为,10月22日这天我家二宝又一次的拉肚肚,把我已吓的魂飞魄散。
在这之前的六月份孩子拉肚肚难止,严重脱水,住院一个多月,抢回一条小命。因为这后来我把自己经营多年的内衣商店都撤了,专心在家带娃娃。一天掐着点给孩子喂水,喂饭。后来,爸生病住院后,我急着回家想多陪陪年迈的双亲。虽然有哥哥姐姐们轮流照应,但我还是坚持要留下陪他们一段时间。
却没想到,二宝宝,22日早晨,起来就不好好吃东西。姥姥给他做了最爱吃的鸡蛋羹,可孩子好像没有多大食欲。吃了几口,就唾了出来。感觉不想吃东西。过了一会我又给孩子冲了一壶奶,孩子喝了一半奶,就把奶壶扔一边不喝了。刚一会的功夫,孩子就想拉便便。这一拉。不要紧。可一会功夫又拉,全是西糊糊。我一下着急了,娃娃又开始拉肚肚了。赶紧就给娃娃喝"蒙脱石散"止肚肚,前几次也拉过,一吃这个药,马上好。可这次就比较急。一会一次,一会一次,小屁屁红红的。赶到下午就带浓和血。我赶紧打电话给弟弟说我们去榆林,可二姐一下回不来,弟弟匆忙开车回来接我和宝宝。
一路上弟弟加大油门,在山路上超速飞驰。我担心弟弟这样开车会有危险。让弟弟别慌,慢一点开,安全重要。一会二姐和姐夫会在城里和我们接头。你千万别慌,不要开的太快了。
看着车窗外极速后退而模糊的风景,让我再一次想起去年的五月十五那天,弟弟也是这样心急火燎的开车送我去医院的路上生二宝宝的。那次多亏有弟弟相助,去了医院陪我做检查,以及办理住院手续,甚至帮我穿鞋子,至今想起弟弟的好,我仍然感动万分。此刻我怀里抱着哭闹的二宝,心里在翻江倒海的胡思乱想。感谢弟弟每一次在我无力求助时,弟弟总会这么很快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像我们的一颗救星。
二姐和姐夫急忙也从榆林出发赶往佳县。我们刚到佳县,姐夫也已开车到了佳县。心细的弟弟在路上一边开车,一边安顿弟媳烧好一壶开水,加了一点咸盐,提前凉温,等到了县城灌在二宝奶壶里,喂二宝喝水,预防脱水。一路上姐夫在开车,我听着二姐一边心疼娃娃,一边数落我。最后晚上7点多我们就到了榆林,在医院给娃娃配了药。医生说不需要住院。先观察三天看看。
今天孩子有所好转了。把二姐也吓的又拉肚子,又倒气,肚子胀疼。把我骂了个没敢止声:“早就让你带娃娃回去,死女子不回。脑子有问题。”总之啥话不好,就数落我啥。:“早就给你说,爸和妈有我们了。你带个娃娃,让我们每天提心吊胆的。你把自己的家,自己的娃娃照顾好就行!谁要你管了。”
(注释:因为去年二宝宝在月子里开始就二姨的照顾,一直到两个多月大,二姨后来回家了,二宝宝早已习惯了二姨的爱抚。所以把二姨当成了娘。二姨的走了那段时间孩子晚上哭闹,奇怪的是只要把二姨穿过的衣服放他跟前,就会安安静静睡觉。所以两人虽然好久不见,但还是有感情的。总也喜欢缠着二姨,二个小手手在小胸脯前一合,就表示谢谢二姨!好是可爱。)
一直喜欢犟嘴的我,今天下午我却悄悄的没敢说话。知道这是二姐为我好,所有我没想到的事情,二姐都在前几天催我回家时都已告诉我。让我回家好好带娃娃。可看着病重的父亲,我实在不忍离开。
因为孩子可能水土不服,回来肚肚不舒服,好几次了,但这一次确实把我吓到了。为了二宝我只能亏欠父母一直对我那么的宠爱,可他们现在正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这样无情的离开,觉得自己就是罪人一个。
大姐这几天请假又回家照顾父母了,二姐在这里陪着我和二宝。
下午,二姐告诉我,等宝宝肚肚舒服了,让我带宝宝回内蒙。
想起父亲那天的两滴眼泪,我的心早已泪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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