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皇

羚羊峡古栈道修了栏杆，铺了地砖，走起来平缓舒适很多。栈道修在悬崖峭壁之上，崖外便是波澜壮阔的西江。浓荫遮路，抬头便是宽的叶、窄的叶，阳光被完全隔绝在外。虽是入伏，江风与树荫的共同作用之下，道上却凉风习习，不失为一个消夏的好去处。

周日闲来无事，我便约上两位好友，携上家眷，去栈道游玩了一次。时值午后，正行进间，突然有人惊呼，“看那里，”他指着栏杆外的一棵相思树说。

相思树叶子大而细长，枝干虬曲，歪斜着长在栏杆外，有一细枝，叶子枯了，耷拉了下来。再看枯叶之上，竟趴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蛾子，其体量，为我平生所未见，翅展足有一拃多宽，花纹艳且奇特，上端翅末往外突出，纹若蛇头。

众人无不惊讶，觉得见了一个神奇的物种，围着它叽叽喳喳地议论。它也不飞走，静静地趴在枯叶之上，仿若是要参与我们的议论一样，它把翅膀张得更开了，蛇头状的花纹也更加分明。

上网搜之，知道它的学名为乌桕大蚕蛾，又名蛇头蝶，因其体量乃是已知蛾类中最大，故又有人称其为蛾皇。

至于它为什么趴在枯叶上不忍离去，我们纷纷猜测，枯叶之内应该是它的虫卵。它张大翅膀，不过是虚张声势，其目的就是吓跑我们。

想来还真是可笑，区区一小虫，纵然被称作蛾皇，相较于人类，还是渺小得很。靠着蛇状斑纹，确实可以吓跑诸多天敌，但现在站在它面前的是一种智能的物种，早已看穿它的伎俩，又怎么会被吓到呢？

但我们又不得不惊讶于它护犊的心思，母性的本能。危险它大概也是知道的，但为了护住自己的卵，它也只能不管不顾了。这是刻在它基因里的东西，任谁也改变不了。我们人类大概也有这类基因，但毕竟又是文明的物种，有时竟也不如它坚定与决绝。

蛾皇二字听起来也甚是有趣，我因而又想到了娥皇女英二妃。据传，舜帝南巡，死在苍梧，二妃去找他，抱竹而哭，泪尽而死。这样说来，二妃也算是痴情的人，与眼前的蛾皇差不多，但相较之下，还是蛾子的精神更伟大些，毕竟母亲才是世界上最愿意自我牺牲的人。

有感于面前蛾子的母性，又觉得它在路旁很显眼，我们就想给它换个地方。我把那枯枝从顶端折断，像拎着一个灯笼般拎着枯叶和它，把它转移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令人惊讶又意料之中的是，在转移的过程中，它始终护着枯叶一动不动，只是把翅膀张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