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文琪
01
“世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电影结束后从影院走出来,失去中央空调的庇佑,潮湿的热气开始裹挟着全身,有令人不能呼吸的压制。影片的最后我所在的04号厅没有亮灯,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自己,给心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思绪一个沉默的离场。
卖假药的张长林最后一次向程勇索要二十万,说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发现世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影片所有的角色都有自己的相对正确性,他们都只不过是站在了利益一方做出了相较下“对的”选择:执法者不过是秉承法大于情的原则做出公正无私的决断;正版药品公司为维护权益提出诉讼合情合理;病友们为天价药愤懑游行也值得同情。
但显然的,影片将镜头和泪点更多地转向了那些受白血病折磨的病人,转向了社会中难以清除和治愈的沉疴与伤疤。
于是,电影选择了这种更为含蓄的表达,让穷成为原罪,让更隐晦更讽刺的说法来质问这类社会现象。
昏暗的灯光下,白血病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捏住曹警官的衣袖,用很悲怆的语调重复:
领导,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人这一辈子,谁没得过病呢。
你能保证你这一辈子不得病吗?
村上春树说,在高墙和鸡蛋之间,我永远站在鸡蛋一边。
法理与情理之间,或许只是需要一种更加温和的探讨方式;阶级斗争之外,或许只是需要更多的体谅和救赎。
所谓一把尺子量到底,但在人性的错综复杂面前,这把尺子应该要有一定的弹性和韧性。
02
来,吃个橘子吧
从《爱情公寓》系列抽出身来的王传君,完美的演绎了一个与关谷神奇截然不同的角色吕受益。
电影中提及橘子的三个场景——一是吕受益初遇程勇,提出走私印度洋的请求之前用于寒暄的一句;二是在吕受益患病后期,深受病痛折磨的他却用“来,吃个橘子”作为与老朋友会面的开场;最后一次是吕受益去世,黄毛彭浩坐在阶梯上掰着橘子,泪流满面。
除了故事本身所带有的深度和于社会带来的深省,我认为本片最成功的地方,无疑在人物的刻画上。
并不高尚但感性勇敢的程勇,起初不过是卖保健用品的小人物,为生活所迫铤而走险干起了走私的行当,成了为人瞩目的“药神”。转让代理权后一年逢好友去世,印度格列宁厂停销,白血病患者处水深火热之中。时任某纺织品厂厂长的程勇,此番不再为了谋利,倒贴钱大量进药,只说了句,就当是还他们的吧。
为女儿治病不惜委身风尘的思慧,拙于言辞但重于情谊的黄毛,踟蹰于法与情的曹斌,温和善良的刘牧师,还有拿着橘子,取下两层口罩,皱巴巴地笑着的吕受益。
丰富的人物塑造,给这部影片做了最有力的渲染和诠释。
03
程勇第二次来到印度购药,从杂乱的药房出来,不得不用手帕捂住口鼻,以免吸入四处喷洒的药水。在烟雾缭绕之中,程勇凝望远去的佛像,那佛铃轻碰,余音绕梁。
这唤起了程勇心中最深的爱与责任。
优秀的电影往往能够用细节抓住观众。而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放在影视方面同样适用。当程勇宣布散伙,对最后留下的吕受益吼出那句滚之后,吕受益眼眶渐红,重新戴上一层层的口罩,缓慢离开,最终消失在雨幕中。
那一层又一层的口罩,或许是白血病人与世界隔离的隐喻。重新戴上口罩,将逐渐燃起的希望无情扑灭,而此前的所存的那一点念想,又戏剧地成了最具毁灭性的东西。
当张长林被捕,警察审讯时以减刑为诱逼迫其吐露真相,张长林诡异地大笑之后,仍然闭口不言。这样的人物的确不值得颂扬,但是不管怎样厉害冷漠的角色都有自己的原则底线,由此可见一斑。
《我不是药神》可能确实还存在着一些太过理想化的因素,正如专业影评人所说电影意识不够强之类,但该片能带给中国社会一些触动的东西,敢于在社会问题上迈步,就已经值得它所受到的所有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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