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一个人生活了十多年,撇开偶尔的孤独,小日子倒也怡然自得。
虽然有时候……确实是随意了点。
第一天见到的他,身形瘦小,有点上一辈老实巴交的样子,黑色的发丛里夹杂着一些白发,身穿一件深紫色的衬衣,背微微佝偻着。
公公领我们到家,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放好行李,我迫不及待准备享用公公第一次迎接未来儿媳的大餐,毕竟我已经在车上饿了一天!
走到客厅,见见已经盛好了饭,公公从厨房端出一碗素炒茄子、一碗小炒肉,在我殷切的注视中在桌子旁坐下了。
“饿了吧?快吃饭!”公公说完,兀自端起了饭。留我一个人喘喘不安:真的……就两个菜吗……我的满汉全席呢?满汉全席不提,我的三菜一汤呢?
我偷偷瞥一旁的见见,发现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低头扒饭跟猪一样。
图片来自见见先生满腹狐疑地用完晚饭,我正襟危坐准备跟公公闲聊、回答他关于我家庭未来打算等各方面的问题,结果公公一声不吭、起身走了。见见说,他去逛街了。
去逛街了……逛街了……他真的不要在儿媳回家的第一天好好跟我聊聊吗?至少慰问慰问吧!这难道不是固定流程吗?!
“呵呵,”瞪大眼睛盯着见见看半天,只有这两个字能表达我的心情,“那我们是不是要收拾桌子把碗洗了?”
他摇摇头:“把桌子收一下就好了,碗堆着,过两天碗柜里的碗用完了再洗!”
我:???
第二天一早,秉着要好好表现的信念,我早早从床上爬起来,到公公住的那边想给他请安,结果门开着,人不见了。
屁颠屁颠跑去问见见,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说:“老爸应该去逛街了!”
“他这么喜欢逛街吗?”
“嗯!他一天退休了没事儿干,就喜欢在街上瞎溜达,一会儿找人下下棋,一会儿找人吹吹牛,动不动还跟人讨论算命的问题!”
我一愣,公公真是好兴致!
到他家没过几天,我抱着跟见见的几件衣服下楼洗,心里又盘算着好好表现一番,于是屁颠屁颠跑去问公公:“叔,您有要洗的衣服吗?我正好洗,一起洗了吧!”
公公抬起头思忖了几秒,很快重新看向我,摆摆手:“不用不用,你洗你们的,我的脏衣服还没多少,等攒几天了再洗!”
我:????
心里惊魂未定,我又屁颠屁颠跑去问见见,他说:“老爸一直这样,这些年也没个女人照顾,过得比较粗糙,嫌麻烦,衣服都是十天半个月才洗衣机洗一次,碗也是,一个人的时候起码一星期才洗一回!”
我瞬间理解了,心里开始体恤公公的孤单。又过了几天,见见亲自去跟公公要了脏衣服来洗,结果就是洗了满满两桶,一根长长的晾衣绳从头晾到尾,我不得不惊叹于公公的衣服之多。
图片来自见见先生慢慢地,我跟公公就熟络起来了,对公公的性子也有了几分把握,公公是那种慢热的人,一开始对不熟悉的人根本就笑不出来,后来他对我说话时的笑容就越来越多了,直接超过了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语气也越来越轻松,不像开始那样僵硬。
公公对人的好都是闷在心里的,因为表达会令他羞涩,记得我从北方为公公他们买了很多鱼干特产带回去,回去才知道原来他们家都不爱吃鱼,见见的弟弟妹妹根本不碰,然后公公就把鱼干都拿到自己房间去了,用碗装好,一天吃一点,偶尔还当着我的面吃,差不多半个月,鱼干已经见了底。
我知道他原本不爱吃,可是看在是我买的份上,不想让我失望或尴尬,装作很爱吃的样子。
于是从那时候起,我从心底就真的把公公当成了自己的亲爹。
他在这个家里,就像一个坐标,我们无论多分散,最后都能回到原点,没有他,我觉得即使我和见见感情再好,也走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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