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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作者: 贾一不二 | 来源:发表于2018-10-09 21:27 被阅读24次

    异性朋友初次见面,想委婉不失礼貌的打听对方年龄,可以谈完2天凑齐8个亿后,顺便问一句:都喜欢听什么歌?

    如果问我,李宗盛,齐秦,李健啊,都还不错。

    你看,很容易就暴露了年龄,不,年代。

    听什么歌,和什么人听歌,是找朋友、划代沟的重要参考。就像吃什么菜一样,很容易判断你们是否合拍,以后能不能一个锅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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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小时候不是这样。没办法通过几首歌来判断合不合拍,老师教什么,就唱什么。

    想要加入少先队,首先要学唱队歌,全名叫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开头一嗓子就语惊四座: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一群10来岁农村娃儿,突然当上“接班人”,智商和情商严重跟不上,整日沉迷于玩泥巴、捉迷藏,没有去认真思考接谁的班,怎么接班,何时接班的问题。

    导致现在时常自我反省,特别是开民主生活会,总是从根源上找原因,检讨当初对远大理想认识不深刻,宗旨信念不够坚定。

    培养接班人这件事上,辛勤的园丁付出了艰辛努力。我们要用歌声赞美。印象最深的有两首。

    一首是《我爱米兰》,老师窗前有一盆米兰,老师像米兰,我们爱老师。直到如今,没搞懂老师窗前为什么要放米兰,也从没见过米兰长啥样,只知道AC米兰,但这不妨碍我们歌颂敬爱的老师。

    还有一首,《每当我走过老师窗前》,更加感人。“静静的深夜群星在闪耀,老师的房间彻夜明亮。每当我轻轻走过您窗前,明亮的灯光照耀我心房。”

    非常敬佩这位小朋友,为捕捉老师忘我奉献镜头,不顾自己安危,守在房外,与老师彻夜点亮的灯泡为伍,眼睛一眨不眨。

    方向无比正确、充满正能量的歌曲,不管我们是否明白含义,都以重复刻录的方式进入大脑,形成条件反射。上次去学校参加家长开放日活动,队歌响起,差点要敬队礼。

    -2-

    接班人的事情没弄明白,我和小伙伴们,进入了躁动不安的青春期,身体里荷尔蒙无处安放。

    此时,尹相杰和于文华,带着《纤夫的爱》,拉拉扯扯进了初中校园。屏幕上,戴眼镜的憨哥哥,眯着眼睛喊“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坐船头的妹妹,回头妩媚一笑,“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

    两人借着一根纤绳,公开谈情聊骚,大家越唱越来劲,妹妹的胆子明显更大,直接向哥哥喊话“只盼那日头落西山沟,让你亲个够。”这是赤裸裸的性暗示啊,这是要毒害社会主义接班人啊。

    我们怎能坐视不管、苟且偷生?于是乎,每次上课前的发歌,起哄文娱委员带头唱,一起放纵,绝不偷生,要死就死在你手里。

    遗憾的是,大家的期待和担心,一个都没有实现。既没有等到西山沟的日落,也没有等到坐船头的妹妹,只有无穷无尽的X+Y,重力加速度,1997香港回归,中考倒计时。

    -3-

    过完中考劫,考进师范,男少女多,如此严峻形势下,居然很少出现女生倒追男生现象。

    15、6岁的年纪,学习之余,胆子大的,早熟点的,开始敲恋爱的大门。敲的人多了,敲来了张家两兄弟,几乎包揽校园广播站。

    一个叫张宇,粗矿嘶哑,永不停歇的颤音;一个叫张信哲,高亮细腻,女生的情歌王子。可以想见,每天下午4:30,《雨一直下》《月亮惹的祸》,《爱如潮水》《信仰》响彻岳阳师范。

    借着月色掩护,同学们你一对,我一对,潜伏到对面金鹗公园,以信仰的名义。

    机缘巧合,2006年,去广州体育馆《同一首歌》现场,得以见到张信哲本尊。当年的小王子,发福得只剩嗓音没有变形,唱了两首成名曲,万人挥舞荧光棒,跟着一起唱。

    阿哲哪里知道,曾经的粉丝们,早已改弦易张,向生活投降,想念只剩荧光棒。

    -4.-

    潮水退去,将爱情和理想拍死在沙滩上。按部就班,一天,一年。原本已波澜不惊,直到遇见李宗盛。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我是歌手》现场,胡彦斌翻唱了《山丘》。听到这一句,突然怔住。

    人近中年,开始重新认识李宗盛。乐坛的带头大哥,我却后知后觉,相见太晚。早在2003年,李宗盛就写好旋律,歌词,却苦苦不得。直到2013年,独自打磨吉他时,回望这些年的沉浮,感慨万千,提笔就写,一气呵成。

    这句歌词,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到需要北京大学的哲学家来回答。

    立于山前,是否一直还有所期待?

    登至半山,是否怀疑当初的承诺?

    站在山顶,可曾后悔最初的选择?

    小时候,我们没打算成为任何人,却成了接班人;长大后,不懂爱的时候,爱却是一种信仰;成家后,大到生老病死,小到柴米油盐,都是生活长路上的一座座山丘。

    山丘之前,李宗盛成就了许多艺人,也将自己推向了事业巅峰。山丘之后,李宗盛更加淡然,归于隐寂。就像汪曾祺晚年笔下的小吃,沈复和芸儿的浮生六记,从不见轰轰烈烈,只有日常烟火。

    烟火人生,人生烟火。

    听说,最牛逼的哲学家,不是叔本华,也不是老庄,而是北京大学的保安。他永远只问三个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

    这三个问题,我以为,山丘,是最完美的回答。

    也许我们从未成熟

    还没能晓得就快要老了

    尽管心里活着的还是那个

    年轻人

    因为不安而频频回首

    无知地索求羞耻于求救

    不知疲倦地翻越每一个山丘

    越过山丘  虽然已白了头

    越过山丘  才发现无人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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