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在这个女孩子身上看到了我小时候的影子,平日里乐观开朗,但不是彻彻底底的活泼,有一丝多愁善感在其中,对特定的事情还有些敏感,我在这里叫她小敏崽吧。
小敏崽一直都和我比较熟,因为刚开学的时候就让她做了生活委员,同时她的语文比较好,所以开学不久我们就比较熟悉。我觉得在这片闹腾的孩子里面,她还是比较偏文静的,读她的作文,觉得她的心思在孩子里面算比较细腻的。
真正拉近我们师生关系的,还是那一次我们的谈心。晚自习前,不知她怎么了,在教室哭得厉害,是那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哭,我知道,她真的是很伤心了。
出于担心,我便把她叫过来,问问她是因为什么伤心。
我陪着她聊了许久,她由一开始的不愿说到敞开心扉,告诉我,这一次她的伤心,和她家里有关系,因为她外婆重男轻女。
“重男轻女”,这个词有好多年没有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了,但是照样让我的心微微一颤。曾经,这四个字也算是折磨了我三年。
我在三年级到六年级的时候,是和弟弟一起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爷爷奶奶,很明显的重男轻女。我的感觉就是他们三个人是一体,而我是多余的。那几年,我一个小孩子,总想离家出走,逃到安静无人的地方,在那里搭个小房子,一个人谁都不理的住着。那三年,是我最叛逆最孤独的三年。从我的成长经历来看,小孩子是最受不得不公平的待遇的,尤其是生来的不公平。
我特别能理解小敏崽此刻的委屈,因为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我告诉她人这一生总是要受点委屈的,如果觉得委屈,那就把自己变得更好,因为当你更好的时候,别人自然会对你刮目相看,而如果你足够好,还会受到不公平待遇,那就是别人问题,而你也不用在意了。
我不确定她懂不懂这些道理,我再问她,“那你父母会重男轻女吗?”
她回答,“不会,他们还会对我好一点。”
我松了一口气,对她说,“其实这个世界还是相对公平的,你外婆可能更喜欢你弟弟一点,还是你父母对你很关心啊。”我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还有,我现在不认识你弟弟,在我这里,我肯定也更爱你,所以你不用难过,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爱你的人,比如我,你现在的班主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她聊得比较多,还是因为她的故事我也遇到过,说最后这句表白心声的话时,我竟然不争气的留下了眼泪。这是我第一次在学生面前留眼泪,泪水刚出了眼角,我就擦了。
大概,我真的真的很爱他们吧。很多时候我想,我不适合当老师,因为我自己都还像个孩子,不够庄重,不够沉稳,甚至我对教师这个行业谈不上有多大的热情,我不过是顺其专业选择了一份工作。可很多时候,我又觉得我很适合当老师,因为我很爱他们,我所能给的心力都在爱他们,我无比真诚的、无比纯粹的希望他们的明天、他们的未来能更好一些。我也希望他们通过我,能感受到爱,我希望给他们传递一种温暖的力量:世界和我爱着你们。
我说出这句话后,原本停止了哭泣的小敏崽,又留下了眼泪。我看着她眼里晶莹的泪水,我心疼但也感动,仿佛拥有了一颗透亮美丽的水晶。我想,孩子,即使是叛逆的孩子,相比于大人,他们还是简单些,因为大人之间有复杂的利益关系,有多少层利益纠葛,似乎就可以变换多少张嘴脸。而一般孩子,要的更倾向于爱和温暖。
我帮她擦去眼泪,同时告诉她不要怪她弟弟,还有她的外婆,因为我也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觉得很多事情都敌不过亲情和生命。并且,我不希望她的生活里面充满着责怪。
小敏崽点点头,这次谈话是以她的笑容结束的。
我欣慰的看着她回家,有些累的舒了口气,我觉得和学生谈话也不是件什么容易事,因为既要努力让她的心情变好,又想在她的心里传播着爱的种子。而爱,似乎是一件甜虐甜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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