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礼拜去另外一个城市办事,第二天的晚上七点多接到保姆阿姨慌慌张张的电话,爸爸抽搐全身僵硬,接完电话我赶紧给亲人朋友联系,安排好送爸爸去医院。
租车往回赶,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一路上除了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害怕爸爸的病情严重,更害怕爸爸的不辞而别。
赶到医院爸爸还在抢救,确诊是脑溢血,他已经不会清晰的说话,全身发抖,眼神有些呆滞。
哭成泪人的我被朋友拉出病房,我脑海里来回浮现的都是爸爸无助又痛苦的样子。
第一晚爸爸的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问他什么还能含糊的回答,一晚上都在呻吟,我不知道过每一秒他有多痛苦,但我知道他是一个从来不叫痛的人。
他非常惊恐的望着病房的天花板,握着他的手他死命握着,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儿。
每次护士给他检查,都要费力才能拉开他攥得紧紧的手。
第二天整个人处于嗜睡状态,一天都是昏昏沉沉,只是手依然抓的紧紧的,只要抽开抓住他的手,他就会费力的睁开眼,伸出颤抖的手到处寻找。
我特别害怕他就这样沉沉的睡去,总是一会儿叫醒他,他每次费力的看一眼我又费力的答应我一声。
可能他心里也很明白我的担心和害怕。
到了晚上他有点清醒,睡的特别少。眼睛一直看着我,手抖得很厉害,努力伸起来摸着我的头发我的脸,嘴巴努力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声音说不了话,爸爸肺部有点感染,喉咙有痰呼吸不顺畅,可能是因为脑部出血流入了肺部,给他吸出的痰都是咖啡色。
每次看着长长的管子伸到他的喉咙里痛苦的样子,抓着我指甲都掐进我的肉里,我的眼泪就没办法停止。
肺部感染引起发烧,不能用退烧药。爸爸满脸通红嘴唇干裂,很痛苦的看着我。一整天不停的用温水给他擦拭身体物理降温,给他小心翼翼的喂温水,因为脑出血会造成吞咽困难,一不小心就会呛到,又会引起脑部出血,或者进入肺部。胆颤心惊一整天,到晚上爸爸退烧了我才出了一口大气。
我不敢闭上眼睛,我怕爸爸离开我的视线就再也不见,我不敢想什么,怕脑海跳出爸爸走了的景象,我不敢想象他不在了的一切。
握着他的手感觉他的温度,偶尔他用力握我的手,因为费力让他的身体和手都在颤抖,我虽然好心疼,但会安心很多。爸爸也是懂我的,知道这样我会放心一些。
第三天爸爸神志变得很清醒,他能认出来都是谁,也能简单的答应好或者不好。
说话含糊不清,当我问他我是谁时,他却清晰准确的叫出了我的名字。
那一刻我的心里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我惊喜万分觉得爸爸已经完全好了,绝对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走掉,他会一直陪在我们姐妹的身边。
好像弄丢的珍宝失而复得,紧张了几天几夜的情绪缓解了好多。
下午妹妹们和孩子到爸爸的病床前,爸爸精神好了很多,抖着手去摸孩子,艰难的露出笑脸。妹妹一直拉着爸爸的手,和爸爸聊天,虽然爸爸根本就无法完整清晰的说话,他说的什么因为听不清楚我们都无法知道,但是他们爷俩就这样眼睛对望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妹妹努力想笑着和他说,但说着说着眼泪却流下来。
第四天了,医生说还没有过危险期,爸爸老是看着监护仪跳动的数据显示,看得出来他心里很恐惧,我不停的给他解释安慰他没事,一切正常,但他还是不敢安然入睡,极度疲倦才会睡去。
醒来时看着我,眼神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脑袋出血水肿经常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全身不能动,他有多痛苦我不知道。
但我每次问他那里不舒服,那里痛,他都告诉我不痛,没有不舒服,我不敢在他面前流泪,怕负面情绪影响他的康复,他睡着了我的眼泪就抑制不住。
第五天爸爸状况越来越好了,我不在床前时眼睛到处寻找,喊我的名字。对妹妹用含糊不清的话语说着要回家。
医生说两个礼拜才渡过危险期,爸爸有可能偏瘫,我和妹妹只要爸爸活着,不管爸爸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在我们的身边就好。
也许是爸爸生命力顽强,也许是爸爸放心不下我们,也许是努力想要活下去的意念支撑着他,他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
夜深了,爸爸沉沉的睡了,和平时睡着了一样,我却不敢眯一会儿。
一直以为可以陪伴爸爸很久,一直认为爸爸就是那么硬朗,潜意识觉得爸爸根本就不会离开,所以在平日里从未在意和他走走看看,多和他聊聊天,没有在意他在我的生命里已经是过一天少一天。
当看见挚爱的人像风中烛光一样时,才知残存的岁月无多。才突然意识到和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珍贵。
可真相就是这么残忍,当你懂得的时候多数都是于事无补的时候。
不再有机会去重新开始,曾经可以做的事如今做不到了,才发出一声叹息,当初为何没能去做。
如若时间重来,我必定不会让遗憾重生,可时间终究不会重来。
岁月如此薄情,珍惜与父母今生的缘分。
2016.11.3日凌晨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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