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其实十四也圆。
这世界真奇妙,按正常的逻辑,这月亮当然十五最圆,现实中偏偏有了这微乎其微的差别。就想起美学中的残缺美来,比如维纳斯的断臂、古罗马的斗兽场、传国玉玺的破角,甚至易经中的否极泰来。也许,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完美的东西,按科学的说法,地球就不是圆的,就算月亮它是圆的,高科技照片上也会显示出它的表面坑坑洼洼更甚于地球,我所见的圆,只是表像而已。
月亮圆不圆的问题,一不小心成了华夏民族心灵的寄托,比如中秋的团圆,把对故乡和根的情结联系到遥远星球的光影中,延伸到凡事的圆满,心之所寄,心之所向。然后人们把自然的变化定性成了愿想的转变,正月十五月圆之后,也基本定性为新年所有的喜庆告一断落,一切回归到正常。
只是年味越来越轻了,轻到我没什么感觉,如果非要说,那无非是最不愿提及的又长了一岁,这一岁,愈发短促,我都来不及仔细看一株植物的枯荣。
正月十四,四周又响起了一通炮仗烟花声,我在练塘乡村某处,煮一盆鳙鱼头;正月十四,微信显示我走了二万七千多步,证明我的脚步依旧略显匆忙。
只是此时,尘埃落定,我抬头见明月高悬,出乎意外地圆,才让我翻看日历来,想起明天元宵节,想起又一年真正地结束。
池塘边的亭子幽静。
这亭子新近装修了一回,木质材料上涂了鲜艳的暗红漆,隐约是旧时的豪气。因了闲情,我刻意地留意过它的雕梁飞檐和精巧的护栏,也在江南冬日清晨的暗色里看亭顶上的薄霜。
我还在亭子边的假山旁等日出,等着天边的第一束霞光、如何用极短的时间、将瓦片上瓦当上的霜消融。那些霜融化成水湿润了黑瓦,整个亭顶在清冷的背景之外清晰入骨,是水墨画中着意渲染的重点。
我也许可以是位画师,将墨细细研磨浓了,用一支大号的狼毫、在墨中浸得饱满之极、在霞光变得亮透之前三十秒、肆意挥洒、将那高挑的檐角勾画。
那么,今夜的月色如此完美,关于年、关于圆与不圆,关于手中这杯欲举还休、欲休还举的酒,就真的没那么重要。
月华似水,水如流年,流年无意,意在月中,中,也算是先祖们的一种顿悟:不偏不倚、不增不减、不生不灭、不悲不喜……
当无常世事顽冥扭转生活的方向,当活着的意义迷惘不知归途,我们最终相信了数万公里外的一颗星球,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答案。月圆之夜,一切都恰到好处,不迟不早,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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