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一下子抖出这么一长串的问题,就像元月十五庙头的鞭炮,“噼里啪啦”炸的最长最久。
马骁愣在原地。
他只知道发愁眼前的人和事,对一切不满意,急于寻找理想化的解决,比如将自己的思想放逐到千里之外的大卡车上,追求一种虚幻缥缈和从未见识的人生,从而逃避眼前的思索和苦难。
小布这番话将他从远在天边的虚无拉回现实。
无疑,小布这番话才是真真正正摆在马骁面前,也是摆在小布和大耳面前,摆在和他们一样的同学面前的最正常的路,至少还要走七年的路。如果对于这条路,这样一条漫长到几乎是马骁现在一半年纪那么长的路,没有任何思考和观察,那么,这样走下去,肯定是要越来越迷茫,越来越糟糕。
马骁没有料到小布会有如此切中要害的想法,他还一直自负地以为小布只会在课堂上睡大觉。
“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在课堂睡大觉,对学习什么的一点也不在乎”小布似乎猜中了马骁的心思,继续说道,“其实,树芳的退学对我也触动很大。”
“我趴在桌子上,是因为我爸爸告诉我说,‘人思想的时候,应该低下头颅,因为田野里的谷穗成熟的时候永远低垂着脑袋’,这就像你脑子里装满思想的时候”,小布补充到。
“虽然我脑袋里并没有装满那些事,可是我还是坚持趴下来思考,至少这样不会让老师看到我欠削的脑袋左摇右晃。”小布一边阐释自己的人生哲学,一边不忘取笑一下自己,以缓解三人间略微尴尬和沉闷的氛围。
大耳面无表情,绷着嘴笑了一下。
马骁似乎在考虑自己的思考哲学,似乎在考虑自己的人生之路,仍是一脸严肃的皱着眉头。
虽然他不够认同小布爸爸的一番道理,但是他天马星空的思想确实备受打击。
他在想,或许,他该回到现实,让双脚踏踏实实踩在脚下这片土地上,不该再在自己的世界里放逐灵魂,逃避苦难;不该再为自己描画虚无缥缈的域外桃源,安放那个忐忑不安、飘忽不定的心。
“至于眼前的事,未来的事,长久而且现实的事,小布说得对”,马骁在心底里暗自给自己鼓劲,是该费力去想想这些东西,不要再想七想八,幻想一些不着边际的美好来欺骗自己,来逃避现实了。
“或许我上不了大学了,可能连高中也考不上……”,小布打断马骁的沉思,似是而非地对自己下结论,“想这么多也没用,想了也实现不了……”
“是啊,想这么多,也实现不了……”大耳不紧不慢重复着小布的最后一句话,话音里分布着一种稍纵即逝的无奈。
寂静,长久的寂静。
在三人中间,长久的寂静,就像冰封的河流。不得不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条永远趟不过去的河流,而这条河里永远都有奔腾不息的暗流涌动。
“走吧,去抖擞一下……”小布率先打破寂静,拍拍大耳的肩膀,接着右手回荡到马骁肩头上方十厘米的地方,停留了两秒,终于又收回原处,大踏步走出教室。
大耳紧跟着小布走向那个一长排坑紧挨在一起的低矮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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