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 by Cymie-Y
01
“诶,妈,要不我陪你一起过去?”
没听到回应。
我才停下嗑瓜子的动作,转头朝门口望去:门开着,却早没了人影。
外面的雨淅淅哗哗,打在白色彩钢瓦上,声势浩大,我发了一会呆。
刚刚她似乎找了一个积灰的纸袋子,说了一句我干脆就用这个遮遮就行了。
我以为她在说笑呢,新闻上说暴雨将至,提醒居民注意安全。
我有点疲倦,还没来得及说出我撑伞陪你过去的话,母亲已经拿着那个纸袋子冲了出去,上班去了。
家里只有一把伞。
02
在家待业近两个月了。
本来一个人住的,打算歇息一阵,寻个好机会,出去闯荡。
母亲见我一个人住,也没个说话的人,便叫我爸把我连同happy(宠物狗)一起接上了歌乐山。
爸妈是辛苦人,做的是一份吃灰的工作,从头到脚都会沾满白色的灰尘 ,手是粗糙的,指甲壳上是洗不掉的胶水痕迹。爸妈平日里就在那大厂棚里不顾黑白的卖力,磕磕碰碰出点伤口都算作常事。
天热的时候,棚子里温度超高,完全不敢踏进去。于是他们便趁着晚上山上凉快的时候多做一点活,有时候到十一二点才知道舍得回宿舍歇息。
可他们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日子反而还有点甜。
03
每次我去厂里找母亲的时候,母亲先是注意到是我来了,都会朝着我会意一笑,停下手里的活儿,寻问几句情况,然后继续认真干活。
我就在一旁站着,不能帮上什么,只是观察。
一眼望去,工厂里白茫茫的一片,一堆堆或青或白亟待加工的大理石或花岗岩石板整齐齐码在那里,一些木头搭制的简易用于加工作业的架子,各种加工器具,比如切割石板用的无尘切割机,电动水磨机,一些用于粘贴或清洗的合成物,像胶水,香蕉水等,还有几座大风扇,吹起风来呼啦啦的。
几个工人,稀稀疏疏散落在各个角落,各自专心干着自己的活,他们多是拖儿带女,一家顶梁,也有年龄小的,仅十六岁。
他们会照着图纸,把这堆冰冷冷的东西像变魔术般加工成各家各户的厨房台面。
04
母亲那身工作上的打扮甚是可爱:棒球帽,皮质长围裙,配上筒靴,全副武装,配上一张时常挂满笑意的脸庞。
母亲较高,一米六八的个儿,可工作要求她不得不经常弯下腰来,弓着背工作。母亲年轻时候极瘦,经常吃药,到现在也仍是小病不断,加上小时候落下的病根,腰背疼起来的时候难过得不行,可干起活来却利利索索。
母亲的眼神常常像是太阳下泛起的湖光点点,明亮闪烁,是我读到的最好的语言。
她会笑说给我讲,今天我父亲又干了什么糊涂事儿,比如和办公室的妹儿吵起来了,因为那姑娘太势力我父亲看不下去了,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和小姑娘急了;抑或是父亲又悄悄瞒了她说今天活儿不多你去好好休息,等她睡好午觉过去一看,要打磨的石材堆了一座山似的,母亲说这是他在显示他的成就感;她还会给我讲老板养的那条毛超级多但却不爱洗澡的狗,欢欢,说她老喜欢在她经过的时候故意饶痒痒,然后害得自己被跳蚤咬出一个个鼓鼓的包。
我带着笑侧耳认真听着,母亲的眼里总是有很多新鲜事儿。
母亲打磨那些石材的时候,认真得就像在加工一项伟大的艺术品。而她告诉我,自己是在练“两指神功”。(加工石材时有时需要这个步骤)
05
母亲终于学会用微信了。
他们住的地方布置极为简陋,直到因为我的到来,意识到需要添置一些像样的生活品。刚到山上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了超市买了些水果零食生活品,不想我花钱,付款的时候母亲叫我教她用她的微信付款试试。
“原来付款那么简单,这是我第一次用微信付钱呢。”母亲笑盈盈地说给给收银员听。
不过几天,钱包里的钱就没了,大概是五六百的样子,母亲说,这些钱因为不会用便在手机里存了很久,有些还是我过节发的红包呢。花出去的钱,也多半是花在我身上了,其中还有一次被药店阿姨坑的经历,当我还在惊讶于舌头长一个小泡竟开出了近百的药单时,母亲一声不吭便把钱付了。
“看来以后还是付现金好些,手机付款都不心疼。”母亲总结说。
大概是是花我身上不心疼,我总结道。
06
我很珍惜这段能够陪着母亲的时光。
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从深处满溢出来的热度,一种无比舒畅的平和喜悦,它们时刻存在,真实且从容。
看到万物生长,芳姿各异的时候,母亲教会我自己定义自己的生活。
我常常感叹美好的时光太过短暂,很清晰地认识到这些生活的温馨点滴也终将变成回忆里不可触碰的过去。我尝试着,拼命地,努力抓住这一刻,无比贪欢地沉浸在这种属于幸福的平静之中,等待时间最终将我们尘埃落定。
我想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这一切,祝福我可爱的母亲,也希望每个朋友都能用心去“找寻”这样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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