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沥

作者: 九天小姐 | 来源:发表于2019-07-13 23:36 被阅读2次
A、

“小沥,最近怎样啊?听你们楼栋的阿姨说你想转工作,要我说啊,你今年也有三十好几,老大不小了,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工作得再好,最后还不是要嫁人。”

“嗯,您说得对。”常沥从楼底超市阿姨手中接过刚买的漂白粉,朝她淡漠地笑了下,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

“啧啧啧”那结账的阿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啧了好几声,转头和旁边收拾货架的老头搭话。

“瞧她那清高样,读了几年书,在银行上个几年班,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到现在还不是没人要。依我说,女人读那么多书作甚,还不如趁着年轻,嫁了。”

那老头也点头,探头看了两眼常沥裹在黑色紧身裙下面的长腿,嘿嘿笑了两下。

“就是,就是。”

B、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把正跪着擦地板的苏默吓一跳,没握稳手里的抹布,污水溅在脸上。

“来了。”

她在围裙上随意擦干净手,扯起一张笑脸,一瘸一拐走到门前。门的猫眼对她来说有些高,她踮着脚睁大一只眼睛朝门外看。

门外是一个拎着东西的女人,正漫不经心朝别处看。

“小沥,你怎么来了?”她把门打开,惊喜道。

她和常沥在初中时就认识了,一直到读完大学,一个结了婚在家里做全职太太,一个独身在城市打拼。虽然在一个城市,但因为苏默结婚的缘故,两人的往来远不如从前那般密切。

常沥在她眼前晃了晃刚买的漂白剂,顺手抹干净她脸上的污垢,绕过她轻车熟路往房间里走。

“今天被银行一个实习生泼了一衬衣的墨水,你这儿近,我来洗洗。上次来你这儿,看你没有漂白剂,顺手给买了。”常沥一边走一边脱掉西装外套,苏默愣在门口,才看见她腰侧全是宝蓝色的墨水痕迹。

常沥173的个子,又瘦,这样随意穿个衬衣黑裙,走几步路都能走出妖娆娉婷的感觉。苏默无意识扯了扯自己身上粉色格子围裙,跟在常沥身后。

“那个……”苏默欲言又止。

常沥回头望了她一眼,又踢了踢洗手间外面摆放整齐的啤酒瓶。她的高跟鞋尖碰到啤酒瓶上,几只酒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默低头,常沥看见她无意识绞紧的手指,这是苏默惯有的小动作,她一紧张,就会绞手指。

常沥不打算追问,径直进门。看得出洗手间的清洁做到一半,空气里全是洁厕剂刺鼻的气味。

常沥把身上的白衬衣脱了,裸着上半身,弯着腰打开水龙头。苏默还待在门边,她看得出神,几缕卷曲的长发戎在常沥白皙的颈后。她这个朋友在人群中总是最好看的,甚至称得上妩媚娇俏,身边追求者一堆,但她冷淡,仿佛无欲无求。

“你……不要……”

“什……什么?”苏默回神,常沥回头看着她,红唇一开一合,正说着什么。

常沥盯着她看了会儿,看到苏默又准备把头低下去,才把话重新说一遍。

“你回客厅,不要在这儿待着,我忙完就出来。”

苏默呐呐点头,一瘸一拐回了客厅。

C、

常沥忙完出客厅的时候,苏默也已经忙完客厅的清扫。因为腿伤的缘故,她坐上沙发时,会疼得直吸气。

常沥已经换好了被吹干的衬衣,她随手扎起长发,居高临下看着脸色苍白的苏默。

“你的腿怎么伤了?”她问。

苏默笑:“前天出门买菜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常沥无意识瞟向苏默被洗旧的衣领遮住的,后颈上乌紫色淤青。

她也不戳破,心不在焉挎上那个她一来就有的,并不适合她一身穿着的大包。

“今天跟我出去,晚上大学同学聚会,我和你一起去。”

苏默摇头:“我拒绝班长的邀请了,我没时间……今天还有事。”

常沥看她一眼:“什么事?”

“我……”苏默的性格不擅长说谎,尤其在常沥面前说谎。

“我不愿……”

“就当是陪着我,好不好。”常沥打断她,语气恳求。

“好吧”苏默拿这个老友毫无办法,她叹气“那你晚上早点送我回来。”

听了她的话,常沥脸上绽起一个笑容。

苏默换了身衣服,跟着常沥出门。她被拉着去楼下超市,常沥脚后跟被高跟鞋磨起了红痕,她去买些创可贴。

超市结账阿姨看见苏默,好奇打听:“哟,苏默啊,稀罕见你出一次门,要去哪里啊。”

常沥撕了张创可贴贴脚上,她抢先了回答。

“今晚大学同学聚会呢,我带苏默出去玩玩。”

“那好好玩啊。”

D、

苏默不是很愿意参加大学聚会,她向来沉默寡言,和班上的同学相处得少。唯一要好的朋友,大概就只有性感和她迥然相反的常沥。

常沥开车,她放了首轻快的歌,中途扔了个盒子给苏默。

苏默慌乱接过,呆愣:“什么?”

常沥不看她:“打开看看。”

苏默低头,解开盒子上包装精致的丝带。是个项链,银色细链上挂着最为简单的铂金戒指。苏默沉默,常沥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细链子扯出来。

“我的”她又指向苏默“你的,我们一人一条。”

E、

常沥在大学中是校花一样的存在,这么些年,她的魅力丝毫没有减退。聚会上所有男人都举着酒杯,愿意围着她转。

苏默腿脚不方便,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常沥在应酬中如鱼得水。她没有丝毫嫉妒,反倒替她感到开心。有些人是天生的花蝴蝶,注定被人围绕。

苏默看得出神,大学时期的班长坐在了她身边。

“苏默,还记得我吗?”

苏默当然记得,这个班长曾在大学时期追求过她,不过无果而已,她点头。

“你这里怎么了?”

苏默穿的是常沥原来给她买的裙子,刚好露出她清瘦的锁骨。苏默赶紧用手挡住耳后,她刻意放低的头发并没有遮住那道鲜红又深刻的印子。

“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苏默笑。

“我听说……你结婚后并不幸福。”

“没有的事情。”苏默拘谨,她避开目光,并不擅长和旁人说话。

最后是常沥解的围,常沥从人群中脱离,来到她身边。苏默总算得了些安全感,她说:“小沥,我们回去吧。”

F、

苏默被常沥灌了些酒,她酒量浅,下一秒歪在座位上不省人事。

常沥不打算送她回家,就着为聚会提供场地的酒店找了间房间,扶苏默休息。

苏默在半夜做噩梦,紧皱着眉毛,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摇头挣扎,在梦里抽噎:“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常沥坐在酒店的天台上抽完了一整包烟。

G、

警车的鸣笛在小区里响个不停,警车旁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一条警戒线被拉开,阻隔了拥挤的人群,穿着制服的人群在维持秩序。

超市里的阿姨无暇顾及生意,她踮起脚,用她肥硕的身体往里面挤。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挤开一堆表情厌恶的人群,企图看个热闹。

苏默宿醉得厉害,她下车和常沥告别,摇摇头,才发现小区外挤得全是人。

她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旁边有人看见她,发出惊呼。

“家属,这是家属!”

苏默被一群人一拉,受伤的脚踝又是一阵剧痛。下一秒,一个警察用力抓过她的手腕。

“请问你是李嘉誉家属吗?”

苏默茫然,在一阵剧痛中回神,她点头。

警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说了句。

“节哀。”

节哀。节哀?

常沥坐在小区外的车里,她看向另一侧拥挤的人群,苏默原本就清瘦矮小的身体一转眼就被淹没了。

常沥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H、

苏默回来房间,李嘉誉被溺死在装满水的浴缸里。他的头部无力的低落,漫出的水渍淹着几个瘫倒的啤酒瓶。

“李夫人请节哀,死因初步猜测是因为醉酒溺水。”一旁带着眼镜的警察默默观察着家里这位女主人的神态。

她的神情绝对算不上悲伤,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漠,那份冷漠让这位刚入世的小年轻觉得背脊发凉。

“夫人,请问你昨晚去了哪里?”

“参加大学同学聚聚会。”

“几点钟离开的?”

“……应该是下午四点。”

“这么清楚?”

“我朋友接我,走时顺带去楼下超市买了点东西,阿姨的闹钟提醒刚好响。”

“哦。”警察低着头,刷刷写这些什么。

“一整夜都在聚会吗?”

“…嗯,是的。”

“夫人,你的脚?”警察盯着她的小腿部望。苏默掩了掩裙摆,低头绞着手指,不再说话。

案发现场是死者母亲发现的,早上九点,死者母亲来家里看儿子。死者的死亡时间初步定在下半夜,死因是醉酒,溺水身亡。

按照口供,李家女主人无嫌疑。

警察看着那个子清瘦的女主人从光线暗淡的走廊离开,她身上带着一种落寞和寡淡。

I、

苏默回到客厅,客厅里一篇狼藉。

李母抬头看见她,原本悲恸的神情生出浓烈的怨恨,她盯着她,苏默没有和她对视,也没有丝毫回应。

那位母亲被她的冷漠刺激得心悸,她睁着眼,那神情像是要唾出沾着毒液的钢钉。

“你害了我儿子,你害了我儿子,你害了我儿子啊!”她声嘶力竭。

苏默看着她,看着那位失去儿子的母亲。但她的神情不是一位失去丈夫的妻子,却像是一个无神无采的陌生人。

那位小年轻警察跑去客厅安抚李母,苏默朝着那位母亲扯出一个笑脸。

那笑脸带着蛇蝎的恶毒和怨恨,但在她脸上,却显得苍白疲惫。

“三年……”她慢吞吞说话“我嫁给你儿子三年。你说我害了你儿子对吗?”她的表情显得荒谬又不可思议。

那位母亲要伸出利爪去撕裂她泛着笑意的嘴角,苏默没有躲开,小警察在半路给拦住了。

“你肯定恨我,恨我抢走了你的儿子。”她语气笃定。

“但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解,一个答案,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些。”她语气依旧不急不缓,手指却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

J、

苏默的手指在颤抖,隔得近的小警察看得一清二楚。他才在这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三十岁女人身上看见一丝冷漠之外的东西,那是一种压抑过深的畏惧和惶恐。

苏默解开她身上并不合身的西装,撩下她单薄的裙子。

小警察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的身体像小孩子一般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看头,肤色苍白,瘦骨嶙峋。

但那苍白的身体上爬满了一道有一道愈合未愈合的伤口,那些伤口像是张牙舞爪的蜈蚣,让人作恶。

急促的呼吸让苏默的身体上下起伏,那些伤口跟随着她的身体颤动,血肉模糊得让年轻小警察险些作呕。

暴怒绝望的母亲突然安静了,小警察拿毛毯,裹住了李夫人苍白的身体。

这是这个家的秘密,三年家暴,而这场事故,对李夫人来说,不知是祸是福。

K、

常沥给苏默开门的时候,苏默就看见了常沥房间里被收拾好的包裹。

常沥给苏默让出路,苏默走进房间里,她的腿伤并没有完全好。她坐在沙发上,脸埋进柔软的头发下。

“你要走?”她绞着手,问。

“嗯。常沥看着她。”

“李嘉誉死了。”她说。

苏默的语气并没有变化,她像是在陈诉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她并没有看常沥,但常沥还是下意识转过了头。

“我知道……节哀。”

……

她们两到是好久都没有这般的沉默了。

“苏默,你想要新生吗?”常沥问。

苏默绞着手指,她猛然抬起头来。

“跟我走吧,苏默。”她发出邀请。

L、

走的那天,天气异常的好。

她们坐的飞机,目的地在很遥远的地方。

苏默躺在常沥肩上小憩,常沥看着窗外,看着遥远的地方。

“我想起我们上高中的事情。”苏默闭着眼睛。

“化学老师告诉我们,不同化学成分的清洁剂不能混用,我们都还好奇,要是混用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小沥,你好奇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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