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无法安心睡去的夜晚,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一
我是一个特别宅、特别不喜欢社交的人,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外,几乎没有其他什么娱乐活动,这样的生活在同龄人看来难免会显得枯燥又乏味,但我却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也未曾有过孤独感。
我可以一部电影慢悠悠地看上两三遍,可以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磨磨唧唧地收拾上一整天,可以一根根地剪去头发上的开叉,甚至还可以一个人干巴巴地坐着发呆。
曾同我合租的一朋友打趣说,像我这样的人,应当出家当尼姑,念念佛经、敲敲木鱼,说不定还会有很高的修为,但我却坚持认为独处并非孤独,而我也并不是孤独的人。
我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也享受着生活琐事所给我带来的欢愉。这样的自娱自乐一度让我认为孤独离我很远很远。
即便在心情糟糕的时候,我也可以用睡眠来麻痹情绪,毕竟对于嗜睡的我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再睡一觉。
我可以不吃不喝睡上一天一夜,醒来后洗把脸,继续没心没肺地过活,所以,孤独于我,只是一种毫不相干的状态。
可是,直到后来我无处可睡,巴拉着电话簿、qq还有微信看了又看,不知道应该找谁的夜晚,我才不得不承认:疏于社交的我,孤独得像狗却养不起狗。
二
5月5日,星期五,立夏,继辞职后的第23天,我终于又找到了新的工作,第一天上班心中自然有几分欢喜。
下班后,我买了菜,满心喜悦地往住处赶,心想着好好做顿饭,犒劳一下自己。可是,当我赶到住处后,钥匙往门锁里面一放,不知道为何钥匙竟被卡死了,扭不动也拔不出。
我使出浑身解数,在门前鼓捣了约莫十多分钟,仍不见一丝效果,只好打电话给房东,请她帮忙看一下是怎么回事。
房东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待人也倒为温和。得知我房门打不开后,没一会便跑了上来,她尝试着开了一下门锁,钥匙依然是扭不动也拔不出。
“我们当家的,今天不在家,要不你打电话让你爸过来看一下,这门锁我也开不了”她建议道。
老爸的住处的确和我的住处离得不远,可不巧,一周前家里有事,他回了老家,还没有过来。
“我爸回老家了,还没来。”
“那你附近有没有朋友?你先去借住一晚,明天当家的回来,让他帮你修一下”她一边查看着门锁,一边继续建议道。
我在大脑里飞快地搜索了一遍,一时间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容我借宿的朋友。
“朋友们都离得远”我有点心虚,难为情地撒了个慌。
“那只能找个开锁的,先把门打开,你凑合着睡一晚,明天再修。”
“这样也行。”我想不到其他好的办法,只能接受房东的提议。
幸运的是,房东恰好认识有开锁师傅,不幸的是,开锁师傅正在其他地方忙,大约要二十分钟左右才能过来。
我想二十分钟也不算久,就这样,我左等右盼、寸步不敢离地守在门前等了三个二十多分钟。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等来了开锁师傅。他同样先尝试着手动开了一下门锁,无果后,旋即拿起开锁工具,用了不到两分钟便把门锁给撬开了。
看着地上七零八散的门锁零件,我的好心情早已是支离破碎。
做饭的心情没了,吃饭的心情自然也是没了,简单地洗漱后,我从走廊上找来了一条废弃的长板凳,将门粗略地支了一下。
虽然门有板凳支撑,但终究是个空架子,并不顶什么用,而我又非生性胆大之人,躺在床上也不敢安心睡去。
就在我望着房顶发呆之时,妈妈打来了电话。像往常那样问我有没有吃饭,我心虚地又撒了个慌,告诉她已经吃过了,正准备睡觉。
“吃的什么饭,今天你生日,要吃点好的”
我听了妈妈的话,连忙翻开手机日历看了一下,赫然入目的农历数字让我意识到:当天恰好是我的生日。
“今天第一天上班,一开心忘生日这事了”
“我爸什么时间来洛阳?”我笑着转移了话题。
就这样,絮絮叨叨地又和妈妈唠了几句家常。挂断电话后,心里满满的空落感……
那一晚,5月5日,星期五,立夏,我的25+岁生日,害怕又孤独,一夜未眠。
三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永远不要羡慕别人,做好你自己。”
……
从小到大,我们听过太多诸如此类励志的话,但就像韩寒《后会无期》电影海报标语说的那样:听过很多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我承认: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越来越接受自己的平凡,安于现实生活的平淡,不再给予自己过高的期许。但我又不能否认在某些时刻自己对他人发自内心的由衷羡慕,比如那些口若悬河的人往往就是我羡慕的对象。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口才迅速融入新环境,并和身边人打成一片,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会冷场,也不会让人感觉尴尬。
他们好像自带光环,又好像有超能力,璀璨夺目,让我羡慕,甚至可以说是让我崇拜,却又让我可望而不可即。
我的新工作,压力不大,工作氛围活泼而轻松,同事们也都很友善,但除了工作外,不管他们讨论什么话题,我始终都处在插不上话的境地,只能默默地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做个安静的听众。偶尔一些话题,同事们也会问到我,可牵强的口头表达能力,总让我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所以在整个办公室内,我没有聊得来的同事,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7月17日,星期一,我在新公司上班的第74天,距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我所对接的项目临时要开小组会议。由于离下班时间尚远,而根据前几次开会惯例来看,开会时间一般不会太长,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是拿了笔记本便开会去了,也没再特意和部门经理打招呼。
可不巧,小概率倒霉事件总能不偏不倚地砸在未做准备的人头上。那天,破天荒地开了一个长会,一直到六点十几分才结束。
我们平时六点下班,而经理事务较多,加班对他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于是,会议结束后,我心存侥幸,急忙往办公室赶,可那天偏偏经理也下了早班,门已落锁。
看着锁上的门,我来不及多想,连忙打电话给经理,心想万一他没走远,还可以回来帮我开门。
可是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是“嘟嘟嘟……嘟嘟嘟……”无人接听。
我只好挂断电话,重新返回项目组开会的办公室,将我的笔记本放在了那里,还好,办公室内同项目不同部门的其他同事还没有离开。
项目组组长看到折返回来的我,便和我打招呼,问怎么了?
“我们办公室的人走了,没有给我留门,我的笔记本先放在你们这里。”
“那你怎么回去,家里的钥匙带了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想到,住处的钥匙也被锁在了办公室里面,而我住处的门锁在我生日那天刚换过,我只有一把钥匙,房东那里是否有备用钥匙我并不确定。
于是,我又连忙给房东打电话,更不巧的是房东电话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当这几个字传入我耳膜的那一刻,深深的无助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向哪里。
平日里宅习惯的我,朋友不多不说,见识也少得可怜,像找宾馆这样简单的事,我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脑袋里满是茫然。
最后,组长说她一个人住,并且住处离公司不远,让我去她那里。当时我和她并不熟悉,但还是厚着脸皮去她那里借宿了一晚。
那一晚,组长家里的室温刚刚好,比起我闷热的出租屋要舒服很多倍,可我却时睡时醒,无法安眠。
四
林语堂说:“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走兽,有飞虫,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孩童水果走兽飞虫自然热闹,可那都和你无关,这就叫孤独。”
的确,孤独作为一种相形之下的感官体验,倘若没有孩童水果走兽飞虫的热闹,独自一人倒也落得清静,但有时候偏偏会夹在两者之间,既不得清静又与热闹无关。
想想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约还要用三分之一的时间来睡眠,嗜睡如我,只愿一个人时能和自己清净相处,孤独时有去处可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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