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有过奇幻般的梦想,也有过许多许多的小愿望。梦想虽远,难以实现;小愿望却简单,触手可及。即便如此依然有太多的愿望没能够实现。不过,远去的岁月里也定格下一些难忘的美好回忆,——如梦如幻!
二十年多前,天特别蓝,清澈明亮,我常常抬头仰望,虽窥探不出想要了解的奥秘,却依然充满无尽的好奇。那时的我也就四五岁,豆蔻梢华的几位小姑常常领着我四处玩耍,我走在她们中间,拉着她们各自的手原地翻个跟头,几乎成了我的专属动作,好玩极了。在我眼里,她们无所不知,我问姑姑们:“天为什么那么蓝?
“大海是蓝的,天是大海的影子。”姑姑们说。
“那天上有水吗?”
“有水。和大海一样。”
我又问“天上有没有鱼?”
“有鱼,不过太高了,你看不到。”小婷姑在说着,大婷姑、六姑也在若有所思的仰望着——
难道天上的海是倒着的?虽然有疑问,但还是相信了,天上就是另一个大海。
那年天色正好时记忆里仅存的一段带着童话色彩的烂漫时光,就是在那时候——六岁前吧。往后多是灰色的。因为小,疼爱的人很多,整个世界都是暖的;因为小,什么都不懂,容易相信大人们编织的奇妙故事,满足感十足。一颗糖果,一口水果,一块小饼干都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在远处,山和天是连接在一起的,虽然看着是深蓝色的,但姑姑们却说山是绿色的,山上有森林,因为离得远,和天融为一色了。
的确,从远处只能看到它的轮廓,比天青色重点而已。长大了才知道眼前那座大山有二三十公里远,是中华四大山脉之一的秦岭山脉。映入眼前那部分叫做“终南山”。自古以来隐居其中的雅士骚客不在少数。崇山峻岭似从平地拔起,三千多米之高。只是那时空气好,能见度极佳,看着就像在马路那边一样,却一直可望不可即。若是雨后天晴时站在楼顶,隐约都能看到半山腰上的亭子。听长辈们说过,在他们小时都能看到山上劳作的人。短短几十年间,早已面目全非。而我,记不清从何时起,南山就消失在视线里,即使雨过天晴乾坤郎朗时也丝毫看不到了!八年,十年,十五年?
那时高耸入云的巨山就像连接天地的一座屏障,巍峨,神秘,严肃,鬼寐。小时候对它充满了好奇与敬畏,很多次都梦见跑到山里去了,很高很高的,又陌生世界,而且有大灰狼、狗熊、老虎等,吓得从梦中惊醒。
那年天色正好时虽然天天都能看到那座大山,已经深深地烙在童年的记忆里,成为成长环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真正和它亲密接触时,已经九岁了。那一年是极为轰动的“草堂寺”盛会,几十万人涌入终南山北麓。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东晋时期,西域“龟兹国”的‘鸠摩罗什’法师来到长安城,在此寺翻译《金刚般若菠萝蜜经》(也就是汉译后广为流传的《金刚经》)。中国[大乘佛教]的传播,离不开‘鸠摩罗什’之功。(我对佛学了解不深,尚略有所知:它提出的“心无所往”、“破相扫执”等理念深刻影响到后来佛教本土化的禅宗,属人类思想大智慧的结晶,和迷信无关)。鸠摩罗什到长安十二年后,圆寂“草堂寺”而闻名于世。素有“中华鼓舞之乡”美誉的户县更是动员了几十支鼓舞队,近万人的特色锣鼓团来轰场助阵。远近纵横的道路上水泄不通,人头攒动,只为挤进古寺一瞻。盛名关中八大自然奇特景之一的“草堂烟雾井”就在古刹内。相传每日清晨和黄昏间,井内就冒出轻轻的白雾,笼罩古寺的屋脊上,宛若仙境。遗憾两次前往都没赶上点,未而得见。
古寺坐北朝南,大门对面几公里就是闻名天下的“终南山”。此刻,山就在眼前,是那样真切,从山底到山顶全被绿色覆盖,不知那层绿衣下面究竟是怎样的。啊!我见到山了,我认识它吗?一种熟悉的陌生感油然而生。无数次与它的交集,终于见到它的真面目了!这是距离山最近的一次,说什么都得上去看看。
从人海中挤出来已经是午后了。本来大人们打算回去,我们几个小孩一直鼓动着要去山上看看,纠缠下大人们同意了,于是驱车前往。眼看山就在跟前,甚至清晰可见地平线与山脚的夹角,可仍然开了好一阵子才到一处名为“高冠瀑布”的森林公园。我们在景区门口吃完饭,老板悄悄走近说,要是想进去,给他门票一半的价格就可以带我们进入。我们跟着他走到大门口,那老板和景区工作人员嘀咕一会,就让我们进去了。
横穿第一个小山头后,进入了真正山的世界,弯延的山路伴随着溪水而上,两侧群山环抱,山上是山,远处是山,山外还是山。但凡视线内的山上遍布是游人,宽阔的河沟里一直延伸到河水拐弯处人群爆满。第一次见到这么清湍有趣的小溪,迫不及待的下去和姐弟们戏水。溪水流淌极速,却不深,淹没脚踝或膝盖,水下的灰白色碎石密布。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卷起裤腿纵情的玩水。一指长的小鱼来回穿梭,惊恐的在游人腿边兜兜转转。有的脱了衣服,三两人拉着打结的衣服围堵小鱼;有的搬起石头捉螃蟹;年轻人忘情的打水仗,不亦乐乎。山上的知了声此起彼伏的叫个不停,东边刚刚声息,南边又响起,欢快高唱着初夏的歌谣。
从河道缓缓而上,拐过一个山腰,路转溪桥忽见——原来瀑布是这个样子啊~ 落差也就十几丈,宽二三十米,瀑布显得很单薄,水势不大。回想起课本上的《黄果树瀑布》和李白那首《望庐山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观,和眼前的相比,不免怀疑眼前这个是真瀑布吗?微带点失落。
后来才知道,像书课里描述的那种瀑布全国罕见,当年见到的的确是瀑布,且规模也不算小了。
随着游人脚步,我们走上一座不是很陡的大山,沿途有台阶。我们几个小孩偏从旁边的山坡而上,遇到难爬处就拽着草或抱着树上去。爬了好一会,力气都用尽了还是在山腰处,索性不上去了,靠在斜坡上的大树歇脚。山下望去,河道里人潮密集,旁边的山,对面的山,远处的山,上山的、下山的拥挤在山间羊肠小道上,远看就像一条线。人群好像缩小在一起,而山却仿佛无限放大了。再看看我身边这条道上,人的个头依旧是那么大,交错上下着——
北面望去,眼底是较低的山峰,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关中大平原。这里要介绍一下:关中平原的地貌不似南方那般高低错落。山是山,平原则一马平川,划分的很明朗,即使是地面与山根角连接处也是平平展展。
那年天色正好时我站在山腰找家的地方,却不知在哪。之前我以为我在家能看到山,山上人的自然也能看到我处的地方,原来不是这样啊!山于我是高大威武的,我于山是渺如尘埃的。这是我第一次以自己的视角了解大自然,感触颇深。
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觉知此身要躬行。
小时候,想法挺多,想要认知的东西也挺多,在那个没有网络的年代,满满的好奇都无果而终。九成以上的事物都通过自己一点点认知的,许多困惑长期伴随着成长。我时常在想:如果那会有大人们以他们的认知站在小孩的视角跟我讲解一些事,就不会傻乎乎的度过十几年光阴,很多囧事都可以避免了。可叹那个年代的家长和老师们教育方式近于僵直,很少有人注意过这个问题。
怀着对山川河流天然的亲切感,成年后独自背着包,在许多河山中留下足迹。这时,已不再是幼年般的好奇驱动,开始学会在浪迹中思考本身,在行走中感悟自然与生命。
信息时代,日新月异,大家都在拼命的奔跑,一路向前,从而忽略了路旁的的风景。网络的便捷代替了古老的书信,同时也淡化了人们的情感。那时候,书信内容就算再拙笨,也是个人内心所想,情真意切;车马虽慢,一生惦念的人不会太多,牵挂和被牵挂都是幸福的。而今网络用词,除了“在不在”、“忙什么”等简单问候语是自己的,其他都是借用别人的段子或图片、表情,千篇一律,你都会产生一种错觉——天下人都是一样的。多数人早已忘却读书时的初衷,变的令自己都陌生的样子。
我呢,早已放缓了脚步,碎步挪动且不断回头望,生怕走快了,看不见来时的脚印。虽然被大众远远甩开,不焦躁反而更踏实些许。
我 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渐渐地、渐渐地别具一格。
我,依旧是当初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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