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人与人之间分别久了,思念的意识就淡泊了。也许吧。可如果你心里一直有个念想,譬如说拥有一件她的物品、或者一直听一首难忘的歌儿,那想要忘掉这个人可就难了。你看,27年零8天都过去了,我对玲的思念一点儿没减少。也许这种挥之不去的思念,应该从《太想念》这首歌儿说起吧……
玫瑰花瓣一片一片片,凋落在眼前
你的承诺一点一点点,回荡在耳边
《太想念》,是由彭筝演唱,龙军作词、作曲,于2014年11月20日发行的一首思念恋人的歌曲。在听到这首歌之前,我曾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念玲了。可只听了一遍这首歌,我便再也离不开它了,而玲的身影就又回到我生活的角角落落里。由于这首歌及歌曲背后的故事,让我对玲的思念真的越来越强烈了。
我和玲的认识,是在全民皆商的那个年代。各种贸易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由一些市工商联老人组成的环球开发公司就在这样背景下应运而生了。
靠近沪上外滩一座六层老楼,环球开发公司包下五楼整一层。公司除办公室外,还设有对外贸易部、对内贸易部、经营部、化工部、纺织品部、财务部等部门。对内贸易部的经理是刚从我父亲公司经理位置上退下来的王伯伯,我早就想离开木材厂了,有这么个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不愿求人办事的父亲,对我整天的唠叨大概也烦了。就这样,由王伯伯推荐,我便到环球开发公司上班了。巧得很,也许是缘份到了吧,我报到那天,玲也到公司报到了。
那天我想早点儿来,别让王伯伯等我,待我走进对内贸易部办公室时,一个女生已坐在沙发上了。我笑看对女生点点头,就坐在沙发对面的靠背椅上了。
女生手里拿着一个有半本书大小的收录机,两个耳朵插着耳机,可能正听什么好听的歌儿吧,反正一脸陶醉的样子。玲当时只敷衍地对我轻轻点了一下头,就又深陷歌曲的意境之中了。
真正吸引我的不是那双会讲话的大眼睛,也不是那张圆嘟嘟的小脸蛋儿,而是玲手里拿着的小收录机。那个时候,四喇叭刚刚流行,这种小巧玲珑的收录机,市面上还很少见。当时我就想,这小姑娘家里一定有海外关系。
王伯伯来了,玲马上摘下耳机迎了上去。看玲对王伯伯那随便的样子,我想,玲一家一定和王伯伯很熟。
王伯伯和玲没交谈了没几句,玲就丢下一句:我明天再上班,就翩然离去了。我眼光正紧随着玲的身影到门口呢,王伯伯讲话了:“行了,别看了,人家名花有主啦。”我忙收回目光,有些尴尬地对王伯伯笑了笑。
那天,王伯伯没讲让我走,我也没好意思说明天再来上班。就这样,我先玲一天,在环球开发公司上班了。当然,第二天,我又见到玲了。
当年的新光电影院那挥不去的缘,弥漫了我整片天
爱的往事一件一件件,甜蜜的蔓延
玲分在对内贸易部,平时就跑跑腿,送送文件,到也轻松。我在办公室王主任手下,协助他工作。办公室工作比较杂,什么都要管,所以我就显得比玲忙了。但对一个当时正精力充沛的我来说,这点儿事儿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一片白头发的人群中,两头乌黑的头发还是夺人眼球的。因为年龄关系,我和玲自然走得比较近。我们没有食堂,每天都带饭,一位打扫卫生的老李师傅,中午帮我们热饭。我和玲一般会去会议室吃饭。玲活泼、爱笑。平时大大咧咧。我不善交际、不苟言笑、自然玲话就多些,我多数时间是当听众。
彼此之间熟了,我对玲也有所了解了。市工商联头头张大姐是玲的亲大姨,玲不愿在自行车三厂做工人,大姨一句话,玲就到这儿上班了,可同是自行车三厂的男朋友不乐意了,他也想让玲帮忙调过来和玲在一起工作。玲对这个男朋友平时吊儿郎当、不求上进的作派早就不满意了,所以没答应他,自己就过来了。
玲喜欢流行音乐、我爱听古典音乐,虽然两者区别很大,但都属音乐范畴,这也算两人的一个共同爱好吧。玲有时讲累了,我也会说些贝多芬、莫扎特等,看得出,玲也喜欢听我讲话。我们第一次工作外的接触,是玲邀请我到新光电影院看内部片,那时叫影像资料。
所谓内部片大部分是美国好莱坞的片子,而隐藏在上海第一百货商店后面,那狭小又拥挤的宁波路、广西北路口的新光电影院,我真的从来没注意过它。我是跟玲看电影才第一次注意到这家外墙华丽、带有巴洛克回旋柱和装饰艺术涡旋纹饰的电影院。我和玲在新光电影院看的电影是美国片《青春之恋》。
电影《青春之恋》深深刺激了我早已定型的固有思维。特别是苏联老资格外交官女儿和美国外交官这一对情侣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和险阻,最终为了爱情逃离了各自的国家。当他们在浩瀚无际、浪涛汹涌的大海上,在一个橡皮艇上紧紧地偎依着,眺望着前方的时候,我被深深地震撼了。影片结束后,我才发现玲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睛里满含热泪。
从此,除了工作在一起外,业余时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更多了。那段时间我们看了好多内部片子,譬如《转折点》《芳华虚度》《金色池塘》《蝴蝶梦》《卡萨布兰卡》《年轻的妈妈》《翠堤春晓》《现代启示录》等等。当然,这些抢手电影票都是玲大姨给玲的。
后来,玲与自行车三厂的男朋友的关系无疾而终,我自然就成了玲的男朋友。
《青春之恋》海报你的影子一天一天天,拉长了思念崇明一景
在梦里吻的脸,却来不到我身边
九十年代,真是我们的激情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步子越迈越大,我也深深感到自己文化知识越来越跟不上时代步伐了。看那些焕发青春活力的过去的资本家们,开口就是标准的美式英语,在谈笑之间就完成了一笔笔大生意,我也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了。这期间,我和玲报了英语班、财务班,对外贸易班等,尽管都是晚上上课,而且那时我们每周只有一天休息时间,可我们如海绵吸水一般,如饥似渴地学习文化知识,并且还乐在其中。
每天下了班,我和玲在路边小摊吃碗面,就得马上往学校赶。上好课一般都是晚上十点钟了,我先步行送玲回家,这样就可以和玲多待一会儿了,然后自己再乘车回家。每天的日子过得既充实又幸福。
当然,我和玲有时也做些不靠谱却又浪漫的事儿。有一次周未晚上,玲说你会跟我到永远吗?我说你走多远我就陪多远。玲说当真?玲便沿南京东路一直往前走了下去。就这样,我们边走边说话边打闹,一直走到上海动物园才往回返。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走了32公里,可我们一点儿也不感到累。早上,我们吃了油条、豆浆后,才各自回家睡觉去了。事后玲说,我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对外开放大门越开越大,上海人出国热潮的到来是领先国内其它省市的。玲的表哥、表姐都出国了,我的一些同学也纷纷出国了。一天晚上读书回来的路上,玲讲她爸妈有想让她出国的想法,玲也想出去开开眼界。玲说我们能一起走最好,如果玲先出去了,她就想办法帮我办出去。当时的我并不反对玲出国,自己也有出去打拼一番的想法。但我的心中就怕一种状况出现:一人出去了,一人却出不去,那我们的关系必然会受到影响。玲一直说不会的不会的。玲当时很乐观。
终于,玲拿到了去美国的签证,而我被拒签了。当玲告诉我她想放弃这次出国,想等我们下次一起再去签,我没有同意。我想先让玲出去吧,我再继续办。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也会办出来的。
依依不舍中,玲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在机场与玲挥手告别的时候,玲泪流满面,一直说,出国这件事儿她可能做错了。我只能好言相劝,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时的长途电话费很贵,更何况是国际长途。所以,我们只是通信。至今我还收留着玲写来的洒满泪水的书信,一笔一划中,都能读出玲心中无限的思念。
刚开始时,玲写信时,情绪还有所控制,也许玲是怕我难受吧。玲刚到美国时先借住表姐家,然后进了语言学校学英语。后来就去中餐馆打工洗盘子,自己也在外面借房子住了。有一次大概实在忍受不了吧,玲说洗盘子洗得手️指都不能动了,我读着读着就哭了。后来,玲见我总签不出来,就想回国了,可玲父母反对玲回国,我也不好说什么。再后来,我就收不到玲的信了,那是在收到玲第52封信之后,突然收不到玲的信了,寄给玲的信也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了。我曾去玲家找过玲的爸妈,玲的爸妈去了美国,我没有见到玲的爸妈。
我和玲的关系,就这样断了。
花海我对你太想念太想念,那爱过的心还在祈祷再见一面
我对你太想念太想念,好比天上风筝断了线
我对你太想念太想念,你不曾看见那双为你哭红的眼
我对你太想念太想念,暮然回首奈何人已远
是的,我就是那天上断了线的风筝。
是的,我是祈祷过上天能让我再见玲一面。
与玲断了联系半年后,我离开了环球开发公司。我背上行囊,带上过去工作时积攒下来的钱,过上了云游四海的生活。
我曾在西藏大昭寺磕过长头,匍匐在山路上。
我曾在泸沽湖岸边听波涛声,数天上的星星。
我曾在西双版纳野象谷中找寻过野象的踪迹。
我也曾在海南天涯海角边眺望着大海,期盼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也曾在严冬的漠河室外找寻我心中的最北边
……
可无论走到哪里,我总忘不了玲,忘不了玲的笑脸,忘不了玲的欢言,忘不了玲的一切……五年后我又回沪上了。我想知道玲突然没了音讯的原因。就算是因为玲因我一直出不去而失去等待的信心了,就算玲有了更优秀的陪伴者了,只要玲能亲自告诉我,我也会原谅玲。依玲的个性和我对玲的了解,玲不会莫名其妙地离我而去。我开始联络我在美的亲戚和朋友,请他们帮助打探玲的消息。终于,有一天我的朋友小雷告诉了我玲的情况。
小雷的远房亲戚是玲父母的好朋友。小雷来信详细讲了玲在美的情况。
玲在一次走路时,被一辆有机械故障的卡车撞断了双腿。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无奈之下高位截肢了。玲为了不影响我以后的生活,断然与我切割了来往,而玲也在孤独思念中,一年后抑郁而亡。
了解了玲的情况后,我的心五味杂陈。如果当时我知道了玲情况后,我会下定决心一辈子照顾玲吗?我想我会的。正因为玲对我的信任和了解,玲才毅然放弃了我们的关系,我知道玲是为我着想。
有了玲的消息后,我再也无法儿在这大城市住下去了。每次走过和玲一起走过的路,我都无法儿抑制想念玲的情绪。两个月后,我在浙江一偏僻小山村住了下来。如今,我每天清晨起床后到山后的小竹林散散步,然后再到后院菜园子里除除杂草。上午看看书、下午写写字,晚上就和玲的照片聊聊家常。我的心平静了。
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说过:“真正的恋爱有着灵魂与灵魂从感情的交流中感到的欢乐,衷心的陶醉,就像穷人羡慕阔人似的,呆呆地想象着那样的境遇。”我大半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但我相信,我和玲是真正的恋爱,是灵魂与灵魂的恋爱。就是在今天,我还在和玲玲恋爱,我们将恋爱一生一世!
夜,深了。小山村的夜真寂静,只有《太想念》的歌声在我耳畔回响:
好比天上风筝断了线,我对你太想念太想念
你不曾看见那双为你哭红的眼,我对你太想念太想念
暮然回首奈何人已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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