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之美,不舍明晦。
“阴雨天真不好哇!”排队买炒酸奶时,听到身后的小孩郁闷地嘟嘟囔囔,强调阴天看不到美景又不好玩的坏心情。
“那要是多给你买一份鸡蛋仔呢?”小孩的妈妈笑问。
“那就很开心啦!”低落撅嘴的小孩瞬间喜笑颜开。
我忍不住莞尔,真是小孩子呀。心里对小孩的判定却展开了异议:晴天美好,阴雨天就一定不美好吗?世间百态,均各有其美好吧。
到杭州已近半月,天色空蒙,雨雾未歇。平生第一次体验江南的雨,淅淅沥沥,欲说还休,不分昼夜。夏日的江南,温暖潮湿,竟如此缠绵多情。身旁的朋友都笑言:“杭州的雨呀,一周两场,一场3天,一场4天。”
湿漉漉的天气,觉得自己都要长蘑菇了,信手翻起《太平广记》,读到:
汉成帝好微行。于太液池旁起霄游宫,以漆为柱,铺黑缔之幕,器服乘舆,皆尚黑色。悦于暗行,憎灯烛之照。宫中之美御,皆服皂衣。自班姬以下,咸带玄绶。衣珮(明抄本“衣珮”作“翳被”)虽加锦绣,更以木兰纱绡罩之。
甚为惊艳,这段文字对黑色的描绘如此细腻、精妙、灵巧,真是美极了。
我向来喜欢暖色,比如柠檬色、芒果色、樱桃色、红提色等,不由分说的温暖、明媚。现在品读到黑色之美,细细思来,竟也能感触冷色系的迷人。
光、暖、晴很美,影、冷、阴也是爱和美的慵懒回眸。
谷崎润一郎在《阴翳礼赞》中说好:“美,不存在于物体之中,而存在于物与物产生的阴翳的波纹和明暗之中。”
美学是具思辩性的。
或奢华、时尚、大气,或朴素、复古、婉约;或直白明朗,或含蓄阴翳。
是光,是影;是明,是暗;是暖,是冷。是五彩缤纷,也是黑、白、灰;是晴,也是阴、是多云。
是疏影横斜,是暗香浮动,是喧嚣之中的热闹,是寂静之中的清欢,是菩提之中的一叶,是微渺之中的苍茫。
“夜明珠置于暗处方能放出光彩,宝石曝露于阳光之下则失去魅力,离开阴翳的作用,也就没有美。”谷崎润一郎举的例子也很生动,明暗交织间,自是迷人之处。
你喜欢星空吗?简单来说,行星反射太阳的光,恒星发光,彗星关乎太阳辐射而有光,流星因摩擦燃烧而发光。繁星满天时,我们看到的星星的明暗,大致由其距离地球的距离和自身发光或反射光的强弱决定。闲思翩翩,暗的星,未必无光,也有其魅力。
就像冷也是一种温度,那么暗是不是也是一种光明?
浮生万物,各有其美好。
你对眼前的失去、曲折、寂寞耿耿于怀,却未看到漫长岁月的更替、缤纷、清欢。你艳羡别人的光鲜、不羁、轻而易举,又何曾看到其背后历经的苦难、抉择、不遗余力?
我们不仅仅是从光亮之中获得力量,那些晦暗的负面的东西也会给予我们很多。深以为然。
夜深人静,窗外雨声潺潺。
好啦,我要去做梦啦,憧憬一场西湖泛舟,也许水光涟滟晴方好,也许山色空蒙雨亦奇,总是好风光嘛。
亲爱的,我们不仅仅是从光亮之中获得力量,那些晦暗的负面的东西也会给予我们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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