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朦胧中我睁开了双眼,像疯了一般,在漆黑的屋子里慌忙地找寻着,手心都渗出了细碎的汗珠,不可能,不可能……姥姥呢,她刚刚还在我眼前,她明明来过,“姥姥,姥姥……”我用尽全身力气一声连一声地吼叫着,顷刻间泪如雨下,原来这都是梦,梦醒了,你走了,我的心也碎了。
“再见”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梦中,我沿着用石子铺成的狭窄小径欢快地奔跑着,跑进了院子旁边的葡萄园,此时,正值葡萄长叶的时节,浓密又悠绿的叶子缠绕着葡萄架,风儿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恰是一个纳凉的好去处。远远地,我就望见姥姥靠在葡萄树下的藤条椅上,手里拿着一块洁白的手帕,旁边的石凳上放着一杯水,慈祥地微笑着,夕阳的余晖透过缝隙撒在她满头银发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蹦一跳地扑进了她怀里,小手紧紧搂住她的脖颈,脸贴着她的脸蹭来蹭去,她总是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汗流浃背得我,然后用手帕轻轻将我额间的热汗拭去,另一只手急忙将水递给我,我端起水杯就咕噜咕噜往下咽,姥姥怕我呛着,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脊背,一边叮嘱着我慢点喝,我嘟起小嘴巴,朝着她咯吱咯吱地笑,嘴里还不停地讲着我的“英雄事迹”,姥姥看着笑得合不拢嘴得我,也露出了欣慰的笑,一棵棵葡萄树似乎被我们的笑声所感动,将腰肢都伸展开来,夕阳下的我们幸福的像花儿一样,倘若时间永远停驻在那一刻,该有多好。
然而,一切并不似我想象的那般美好,梦醒了,你终究还是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来不及说“再见”,就再也不见,姥姥,你可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恐惧,有多彷徨无助,我怕,我抱头痛哭,你听见我的哭喊声了吗,姥姥你可知道,我的思念像藤条般疯长,无边无际,你能感觉到吗?我把对你的思念都揉碎带进了梦里,梦破了,思念却在我心里深深扎根。
细细回想着我与你的一切,曾有那么一瞬,我仰起脸看你,才猛然发觉,皱纹爬满了你眉头,不知何时,你已将青丝换成白发,你半生存下的爱,也藏进了这满头白发,柴米油盐一辈子,姥姥你受尽了苦难,却从不说一句苦,姥姥你可知道,那一瞬间,我恍惚了,酸楚冲上了我鼻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那时候,我认真的看着你的眼说:“姥姥,如果我不长大该多好,你就不会变老。”你轻拍我的头,“傻孩子,怎么净说傻话,姥姥还等着你长成个大姑娘,还等着你考大学呢。”我又忍不住问:“姥姥,有一天你会突然消失,离开我吗?”这一回,你沉默了,我偷偷看了你一眼,只见你若有所思,那时我的心就隐约有些不安,却没敢再往下想,我不敢想,不敢想有一天你会跟我说“再见”,甚至离开我,永远不见。
一切或许都是命运的安排,那一年姥姥才59岁,她病痛缠身,不懂事得我还嚷着她给我扎小辫子,姥姥为了掩饰她的痛苦,为了不让我伤心,她竟用手扶着墙,艰难地坐了起来帮我梳了最后一次头发,一滴一滴冰凉的泪水打在了我额头上,每一滴泪水都倾注了不舍,疼爱,而我只是眨着眼睛,却什么也不懂。
姥姥去世的前一天,正是我开学的第一天,我走到院子中央,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了头,眼神交汇的那一刻,我看见姥姥趴在窗台上,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眼泪如倾盆大雨倒灌而下,我心慌了,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吧,心跳得怎么这么快。许久,姥姥突然吃力的开口对我说:“娃,我的娃,好好读书,好好生活。”我呆住了,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得快要窒息,就这样和姥姥相视着,脚步似有千斤重,再也没有勇气移开,一分钟,两分钟……过了很久,姥姥艰难地抬起了头,示意爸爸将我送走,而后将头埋进了臂弯,那时我已感觉到了什么,哭喊着不肯走,好几个人一起将我拉进了车里,车子就那样开走了,开出了姥姥的视线,开出了陪伴我长大的那片土地,泥泞的小路尘土飞扬,混合着我咸而苦涩的泪,听妈妈说,我走后姥姥一口饭都没吃,只是在窗前呆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离去的方向。第二天晚上,我偷听到了姐和妈的对话,姥姥去世了,她离开了我,我们没有看彼此最后一眼,我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姥姥就走了,独留我一人在寂静的屋子里将泪水流了一地,痛苦的蜷缩在角落里,心,终于碎了,我的世界、我的大山崩塌了,我该怎么办,姥姥怎能留下我一人来承受这一切。
“再见”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一岁时,我还在你怀里,喝着香甜的奶粉,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再见”;六岁时,我要上学了,姥姥将我送上了车,我突然头伸出车窗,说了声“姥姥,再见”,那时的我,把“再见”初认为简单快乐;十三岁时,你离开了我,我才知道“再见”竟成了再也不见;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提“再见”二字;二十岁时,我已长大并考上理想的大学,姥姥你应该很开心吧,你不在我身边整整有十年了,然而我仍承受不起“再见”,我仍不能坦然面对生离死别。
姥姥,在另一个世界你还好吗?我想鼓足勇气对你说那来不及说出口的两个字“再见”,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再见”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再见”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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