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苦，去悲的姥姥

小果子出生的第二天，我的姥姥去世了。

姥姥十六岁就嫁给了姥爷。据姥姥说，那天姥姥的娘突然给她穿了件红色的衣服，盘起了平日晃在后背的大辫子，让她跟着姥姥的爹一起，徒步三十里，来到了一个山沟的村子里。

姥姥整个过程都是懵懂的，平日不出声闷葫芦一样的姥姥的爹，罕见的嘱咐姥姥:“到了人家后，干活勤快些，别再粗粗拉拉的；嘴巴甜点，别再跟个愣头青似的。”

姥姥一米七多，该盘脚的时候，姥姥怕疼，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当时上门说媒的人说，男方家里听说大菊（我姥姥的名字）是个高个大脚，觉得肯定好生养，能干活，特意托媒人上门提亲的。

姥姥确实是好生养。自过门后先后生了四个闺女，一个儿子，也就是我妈妈，我那三个姨，我的舅舅。

姥姥的村子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村子坐落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山坳里，妈妈七八岁的时候，为了周围村子灌溉农田的需要，政府组织人力物力在村子西面建了一个大湖，周家庄湖。

进姥姥村子必须先经过湖。湖被一条小路一分为二，每次到姥姥家走那段小路，我都是胆战心惊，生怕一不留心我就掉进水里。更怕湖上突然冒出一只手，伸手把我拉进去。因为据大人们说，曾经有个因为婆媳矛盾的媳妇，性子刚烈，被婆婆老公联手打一顿后，自己跑到这里跳下去，再也没有上来。

湖的堤坝两面是陡峭的山体，长满了枝丫参差的松树和槐树。远远望去，碧波荡漾在山体之间，有山有水，好像一个风水极好的地方。只是，真实情况是这里太过山区，村里的年轻人想尽办法跑出这个村子，不然，呆在村子里只能打一辈子光棍。

所以，舅舅出村子了。

舅舅文化程度小学都没毕业。身高相貌一点不随姥姥，一米六多小眼睛塌鼻子像极了姥爷。本身村子不好，又没有什么手艺，加上这幅长相，找个媳妇的难度可想而知。

蹉跎到三十多岁，经人介绍，舅舅与一个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结婚了，这个我称之为妗子的女人，间接葬送了我舅舅的生命。

后来听说，妗子要在县城买房子。舅舅在县城干装卸工，重体力的劳作，妗子从来不给舅舅准备有营养的饭菜，死面饼子大白菜是经常的，时间一长，出问题了，便血。住院后没多长时间，去了。

姥爷在十年前已经去世，舅舅和这个女人结婚后，几乎不回那个村子，更别提赡养老娘。但是无论如何，舅舅是姥姥的儿子，白发送黑发人，一夜之间，姥姥跨了。

妈妈极力劝说自己的三个妹妹，轮流赡养。可是一方面姥姥不愿意离开家门，另一方面各家有各家的的难处，最终姥姥过着自己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的生活。

蹉跎一生，儿女成群。

多子多福这句话，在姥姥身上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