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打 杨 集
是年冬季,一天夜里,忽听“叭叭”两声清脆悦耳的枪声,划破冬日黎明前的宁静!枪声!是枪声!“叭”又是一声枪响,这么近,就好像是在身旁,枪声响处,都是东南方,向。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微微发亮,这是黎明前的早晨。
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搅得人心惶惶。天亮了,起床穿好衣服来到街上。看见三三两两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奔向同一个方向。边走边指手划脚,低声说着些什么,让人感觉事情更加神秘。
鸭子过河随大溜,不说也不问,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走向要去的地方。在村东不远的墨河桥上,挤满了看景的人们。只见大桥北侧的桥墩上,斜躺着一人,身穿没有里面的山羊铠肩,敞着怀。这才发现一条鲜血染红了白色毛巾,正塞在小腹上。由于流血过多,面如土色,看样子是已经死亡,完全没有了生还的希望!
众说纷纭,归纳起来,大体上是这样子的:咋晚夜里,从东边马陵山某处,下来一伙人,手里也拿着家伙(枪),没走大道,抄小路直奔目的地一一一楊集而来。时间已经过了多半夜,分成两伙,一伙先进了中心小学,此时惊动了有醒了的老师。其中一位姓甄的某某男性老师,点亮了灯,起身披上衣服,戴好棉帽,伸手去拿床头放着的围巾。这时正被屋外来的人隔窗看见,疑为是要抄家伙,所以随手一枪。幸亏没有打准,也是甄老师命大,子弹贴肚皮打了过去。这伙人冲进屋,还要动手,这时才发现不是要拿什么家伙,而是围脖巾。知道误会了,又发现老师肚子鲜血不止。有人将其他老师都喊了来,并说这位老师受点轻伤,快找平车送去医院。这枪是这伙人打的,老远一听就知道是三八大盖(日本造),不像汉阳造(俗称老套筒)喝子,从枪的前端(枪筒)处,都能将包着子弹头的弹壳放进去,晃里晃荡的,空隙很大,所以射击的声音,就像拿着树条抽棉被一样,扑通扑通闷响。大盖枪的枪筒与子弾头含的很紧很紧,严丝合缝的,射击声响清脆,老远一听就知道。还有一种叫马枪,又俗称叫小金勾。枪身短而小巧精致,重量比大盖枪得轻一半不止,说是骑兵用的,便于操作,单手能够举起来平射,而且拉栓是弯曲的,推上子弹后,枪栓可以爬在枪身上。那会的所谓长枪,都比不上三八大盖,如果上上四十公分左右的刺刀,总长度约达到一米六七。
从东马陵山上下来的这伙人,看样子压根没有事先踩点,不知道政府大院四周都有地道、碉堡、屋子凿墙做为瞭望洞。岂不知巷口的地堡向南三十米,便是废弃的学校,墙头早以被风吹雨淋的破烂不堪。院内住有几户人家,西大门楼没有门,出了门街对过就是银行。人算不如天算,或许就是罪有应得!或许也是阴差阳错!天命难违!在此一劫,一死一伤,令人痛心疾首!
忽然让人想起,六十年代初,曾听老年人说起过。那是旧社会,二三十年代左右,小麦略上黄色时。一天夜里,两个在圩墙上值班打更的村民,猛然发现圩墙外,墨河东岸的麦地里,人头攒动。还有几个已经涉水河中,向对岸趟来,这伙几十人,就是当年传说中所说的土匪一一一也就是马仔!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关于圩墙(也称土圩子),就是在村庄四周一圈,里外挖坑取土,在中间堆积夯筑而成。圩墙高约十米开外,梯斗竖直,光滑无比!久而久之,里外所取土挖的坑,便成了汪塘。这种土圩子在过去经常见,有些大村庄,有钱人为了防御外侵,出钱同村民共建,有的还在自家垒筑土炮楼,确保安全。
此时,二人见状,不敢怠慢,不分点的急促打起手中铜锣,咣咣咣咣咣咣!嗵嗵嗵嗵嗵嗵!一刹那,圩墙上其他他处,同时响起锣鼓的敲击声,夹杂着号角声!声声震天!此刻,村里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上圩子!上圩子!
庄里像开了锅一样,不分男女老幼,拿着铁锨、木棍,扁桃、锄刀、锄头,也有个别的拿着火枪(打猎用的土枪),一窝蜂似的向东圩墙跑去。村头立刻叫一青年人,跑步前往北大街,通知增援。此时,多数都已经上了圩墙,也还有个别的正往这赶来。东边河沿边也聚集了很多马仔,在一个头目的指挥下,一部分人开始向圩墙上攀爬。圩墙上的村民,用事先准备好的滾木檑石,向上攀爬的马仔砸去。一刹间鬼哭狼嚎,纷纷翻滚了下去。小头目见状,连急加气,一旁哇哇怪叫!组织开始二次攀爬。
黑压压一片,像蚂蚁一样在慢慢地蠕动。就在这时,从街北也上来了増援,士气大振。同心协力地又将所剩的滚木檑石,雨点般的向攀爬人群砸去。即便如此此,也没能阻止这伙贼人的退却,还是一窝蜂似的向上吃力的攀爬着。此时,村头正叫火炮手,将很早就装填好的大土炮,准备点燃,做好最后一击。正在这时,又有几名妇女用罐子挑来了烧开的热水。来的正是时候,火枪、热水同时进行,剎时间,只打的贼人哭爹喊娘,一片混乱。头目在后边挥舞着大刀,嘶吼着:不准退!杀进去!为死伤的弟兄们报仇!杀!进去后用铡从南门到北门,挨着铡!鸡犬不留!
贼人被逼着又一窝蜂的上来了,圩墙上也都挨排站着,各人举起手中的家伙,拼死一搏。土炮也对准了这伙人,一声令下:点火!操炮手点燃了炮念,哧哧哧⋯⋯,刚到炮念口,本疑为轰鸣一声,谁知关键时刻灭了念,哑了炮,没响!这是因为填炮时间太长,虽然将炮念口平日里都盖着,难免受潮了或者其它原因,大家都很着急!这时,炮手钻进打更人住的小屋里,将盖的破布单和马灯拿了出来,将煤油全部倒在被单上,再次点燃,复将着了火的被单子丢在炮念口上。老天有眼,只听一声巨响,山崩地裂,排山倒海般,一团火球冲向正在向上攀爬的马仔,瞬间,所有向上攀爬的马仔都被巨大的火球掀了下去!非死即伤,哭喊声一片。其中一个受伤的小头目说:当家的,撑不住了,死伤惨重!又有人说,大哥,对手太强!天又快亮了,再不走,外围的一来,恐怕⋯⋯。大当家的一看,死的死,伤的伤,寒透了心,也完全失去信心!眼看天就要亮了,对天长叹一口气,出师不利!乃天意!撤!话音刚落,这伙贼人就像得到赦免牌一样,七手八脚的抬着死的,扶着伤的,趟过小河,钻进麦地,就着天还没亮隐形遁去。
天亮了,圩墙上跳呀!唱呀!一片欢呼!热泪盈眶!激情澎湃!据老人讲,那一炮轰倒十八,死伤无数,元气大伤。打那以后,始终就再也没有见到土匪横行,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一样,踪迹不见,一直到全国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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