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中庭栀子花

雨过山村

【唐】王建

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

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

诗题《雨过山村》，显然是一场雨中行，所见之景物人事也都在雨中。

写法由远及近，次第写来。远一点，先有声音传过来，村居人家，无非鸡鸣狗吠之声。狗能看守门户，此时，生客还远着呢，狗不会乱叫。鸡声却无定准儿，随性便会啼鸣几声。诗人走近小村，便听到一两家鸡鸣。一两户人家的鸡鸣，更显出小山村雨中的幽静。

小村村容村貌如何？诗人走进来，被小村最有特点的景物抓住目光。淙淙流淌的小溪，溪水清澈透明，整条溪水都被竹林掩映着。清溪蜿蜒而过，溪上横着一个简陋的小桥。小溪是村民用木板搭建的，也许建的时候就很随意，也许桥的年头很久了，此刻诗人脚下的小桥已经有些倾斜。竹林、清溪、斜桥，可见小村的静谧、隐幽。霏霏细雨中，小村更是安静，仿佛世外桃源。

过了小桥，诗人沿着村道徐行。村中人事如何?诗人的视觉又切换成听觉，他听到了村中人家妇姑相互呼唤打招呼的声音。做什么呢？大家约着要一同浴蚕去。浴蚕是古时村户人家春天重要的农事活动之一，人们将蚕种浸在盐水中，选出优良的蚕种，称为浴蚕。《周礼》“禁原蚕”注引《蚕书》：“蚕为龙精，月值大火（二月）则浴其种。”可见浴蚕一事是春日。古人说妇姑，指媳妇和婆婆。妇姑相唤，一则包括自家妇姑，可见家庭和睦；再则也包括邻舍妇姑，可见邻里友爱。和在一起，可见小村民风之淳朴，村居生活之和谐。世外桃源惹宦海沉浮总不自在的文人羡慕的地方就在这里。

“妇姑相唤浴蚕去”，还暗藏着一个情境，春天正是农忙时节，村家无闲人，妇姑浴蚕，家里的男人们，应该早就耕田去了。大一点的娃娃，能干活儿了，也应该去放牛、割草去了。

小村家家都是勤快人，下雨了，也不歇息，都去田里溪头忙生计去了。只有院子里的栀子花在雨中寂寞地散发着阵阵幽香。栀子花闲，正反衬出农家之忙。这个忙，是为了迎接丰收的喜悦之忙，辛苦中充盈着甜蜜。农家院落的栀子花，也暗示了农家一面辛勤度日，一面在劳动之余享受生活的安宁与美好。

我的记忆里，姥姥家的菜园子门侧，一米见方的一块地就是专门种花的，粉色紫色江西腊在低处自得其乐，大如脸庞的地瓜花，妖娆艳丽，长得跟灰扑扑的木障子一样高。姥姥姥爷忙一大家人的生计，有一点点空，就侍弄一下小花坛。小时候自然不懂，长大以后才明白，那是心性刚强、勤劳善良的姥姥姥爷对生活的积极态度。

小的最后一句，诗人又切换成视觉表现，又隐含着嗅觉。四句诗，听觉、视觉交替安排，自然形成一种节奏。尾句以景语作结，余韵幽幽，与栀子花香一同散发到诗外，让读者生出悠悠向往之情。